「少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趕緊雙手接過東西,「我的意思是說,您交給我的任務,我義不容辭。」
少爺交給我的東西是一個賬本。他叮囑我一定要用它跟林老爺書房的暗格里那本賬本調包。那暗格的密碼復雜,我背了好幾遍才記住。
那林府工作真的如我想的那般難做。林小姐叫我們過去根本不是給她做菜,而是去上一對一藥膳速成廚藝課。一天理論課,兩天實踐課,忙得我腳不沾地,每天就是背書和做菜。
聽說她請來的那位醫師是全京城最有名的醫師,出診一次就價格不菲。想必這一個多月的封閉式集訓價格,把我一家老小賣十次也不夠付。
第三日好不容易做完要走了,林姑娘把我叫過去:「你幫我做個間諜。」
我川字紋都快跟法令紋皺到一起去了,苦著臉道:「林小姐,我來這做的是廚子的工作,不在工作范圍內的職責,我……」
她把一個沉甸甸的銀錠子放到我手心。
「我……我也會保質保量完成,一定不辱使命。」
「這些天學的東西都掌握了吧?回去讓你們這批人按著這方子每天給你家少爺做一日三餐。最重要的是,不許告訴任何其他人。」林小姐遞給我一本書——《受了外傷這樣吃,隔壁小孩都饞哭!》
我覺得我挺有天賦的。第一次出差就是雙面間諜的地獄難度。但好在拿了一份廚師工資和雙份間諜工資之后,我也算順利完成任務。
吃著藥膳的少爺傷好得很快,半個月就能下床,一個月就能跟上次碰瓷的白小姐出門逛街了。
從林府那調包拿回來的賬本,少爺總捧著癡癡地看,還笑著說什麼「婉兒的字好丑」。
當初你貼招聘啟事的時候可沒說有一項工作內容是吃狗糧。
春節的那天少爺回來得很晚,帶著一身酒氣,回來就直奔廚房。
我正在算春節在崗的加班工資,見他闖進來嚇了一跳。
他紅著眼睛揪住我,像只小狗一樣齜著牙:「你給婉兒做東坡肉了?」
「我不是,我沒有,少爺饒命!」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因為一道菜發火,但還是老老實實回答。
「那是誰?咱們府里,誰會做東坡肉?」明明被揪著的是我,可我卻覺得他比我還無助。
「沒人給林小姐做。」我說的是實話,「她可能……是在外面酒樓吃的?記錯了?」
他終于放開了我,紅著眼睛一臉落寞,委屈巴巴地嘟囔了一句「教我」,便醉倒了。
我猶豫了半炷香的時間才決定無償把他抬回房間。因為我權衡了利弊,抬了不會給我額外的工作付錢,但不抬我可能會被開——或許這就是打工人的現狀。
后來的事就滿城皆知了。白相拿著調包好的賬本告發林府貪污,卻被皇上懷疑是栽贓誣陷。
少爺之前早就默默收集了多年白相橫征暴斂、贓賄狼藉的證據,趁著此次機會連夜快馬加鞭上報朝廷。聽說有太后的勢力想要阻攔,但這次貪污軍餉的事導致戰況慘烈、壯士尸骨未寒,任誰也保不住通敵叛國的罪人。
白相被罷官以后,我問過少爺,為何他交給我的賬本會是林相的字跡。
少爺正捏著毛筆練字,聽聞此言淺淺地笑,說每年春節替林府寫春聯又不是白寫的,模仿筆跡這種事早就駕輕就熟。
說完便把面前的宣紙推到我眼前,是仿著林小姐那丑得像貓爬過的字跡寫了一句詩。
「歲幼相見即相知,年年相守與卿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