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在房間內等蘇毅辰,可他卻非說娶了這麼漂亮的媳婦得帶出去在賓客面前炫耀一番。我不善飲酒,他就全都替我擋了,喝得喜氣洋洋,心甘情愿。
敬酒到最后幾桌的時候,我見桌上一人身穿斗篷,帽兜低低地遮住了臉,身形卻有些眼熟。
還沒來得及細想,只見那人端著酒杯走到跟前,蘇毅辰擋在我身前端起酒杯去迎,卻見那人抬手從袖口掏出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入蘇毅辰的心口。
「噗」的一聲。
接下來的一切在我眼里都仿佛變成了慢動作,短短幾秒卻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那人拔出刀又欲向我刺來,但被眼疾手快的護衛按在了地上。
她跪在地上抬起頭,露出那張獰笑著的臉:「這把刀涂了劇毒,見血封喉,很快就能要人性命。」
蘇毅辰連哼都沒哼一聲,便直直地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酒杯摔得稀碎,潑灑的液體反著紛亂的光。
白蓮被人按著,得意、猙獰、怨毒的神色出現在她扭曲的臉上:「你看,就是這麼快。」
她根本沒出京。
眾人轟然亂作一團,而我卻只能聽見自己嗡嗡的耳鳴。
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著手去摸蘇毅辰的臉。他臉還溫熱,帶著醉酒的潮紅。
我想我沒有哭,可滾燙的液體不受控制地滴落下來,洇濕了蘇毅辰大紅的喜服。
我想我應該是在大喊,喉嚨因為撕扯而刺痛,可我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蘇毅辰安安靜靜地閉著眼,白皙的面頰溫滑如玉,仿佛只是睡著了。
「蘇毅辰。」我聽見自己顫抖著聲音輕輕喚他的名字,小心翼翼地仿佛怕把他吵醒,「阿辰。
」
往事一幕幕回放在眼前,幼時乖乖練劍的他,少年時眉眼彎彎的他,煙花綻放下目如星辰的他,騎在高頭大馬上搶親的他,穿著大紅喜服的他,仿佛都在對著我笑。
「蘇毅辰你這個騙子,大騙子……」
「你不是答應我,要娶我為妻嗎?你不是說要一直一直跟我在一起嗎?你不是答應我以后每年冬天陪我打雪仗嗎?你不是說要給我做東坡肉吃嗎?」
「你這個負心漢,你別想耍賴……蘇毅辰你起來,蘇毅辰你看看我……」
「阿辰,阿辰吶……」
我忽然想起什麼,從懷里掏出一副護膝,抽泣讓我的話支離破碎:「阿辰你看,這是你送我的兔皮。你自從戰場上膝蓋受傷以后,一到冬天就特別怕冷,所以我給你縫了一副兔皮護膝。你看我縫得好不好看?」
「丑死了。」耳畔傳來一聲輕笑。
「你說誰丑,這可是我縫了……」我反駁的話說到一半,一臉震驚地看向蘇毅辰。
他瞇縫著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縫得丑,哭得也丑。」
我脫口而出:「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嗎?」
「你就不能盼你夫君點好?」他抬手替我擦了擦鼻涕眼淚,「我看你怕當小寡婦怕得要死。」
「不是,」我大概是哭得腦缺氧了吧,還沒緩過神來,「你為啥沒死?不是見血封喉嗎?」
蘇毅辰輕笑起來,扒開衣服上被尖刀劃開的口子:「剛從戰場上回來,著急跟你成親,軟甲都沒脫就套上了喜服。」
「那你躺地下干啥?」
「她懟我一下子,老大勁了,」蘇毅辰語氣慫下來,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我喝多了,沒站穩,那不就倒了嘛,倒了我就尋思躺地上緩緩。
」
「多大勁?啊!有這麼大勁嗎!」我揮拳就往他胸口砸,「我讓你緩個夠!」
「緩夠了緩夠了!」蘇毅辰一邊哎呦哎呦地叫喚,一邊求饒起來,「婉兒我錯了!婉兒饒命!嘶哎呀!怎麼穿著軟甲挨打還這麼疼啊!」
6
天黑了下來。賓客散去,獨留我二人在房間。
「所以,你早就知道當初我與她定親是她設的計?」喝過交杯酒,蘇毅辰試探著問我。
我「嗯」了一聲,笑道:「你當時傷那麼重,床都下不來,怎麼可能去輕薄人家。怕是有賊心,沒賊力氣。」
「你……」蘇毅辰皺眉,「知道我那時負傷?」
「嗯。」我點點頭,「不就是因為這個才跟我退婚嗎。重傷難治,怕我還沒過門便要替你守寡嗎?」
「我以為我裝得挺像呢……」他懊惱。
「當時我給你撐傘,你是想接過傘來著吧?」我笑,「結果接到一半沒力氣了就變成了扒拉我。要不叫我躺地下碰瓷,你尋思你多有面兒呢?」
他也笑,「你當時答應的那麼痛快,我還以為你心里沒我。」
「我心里沒你。」我翻了個白眼,「我心里沒你我還把你全府的廚子都要來,我心里沒你我還花大價錢把京城最好的醫師請來,給你的廚子每人上三天藥膳培訓課。」
「所以,」蘇毅辰吃驚,「所以你當時要蘇府的廚子,是為了讓他們學著給我做藥膳治傷?」
「不然你以為你怎麼僅僅養了一個多月,就能帶著新歡出門氣我?」我耿耿于懷。
「所以你試吃了一個多月的藥膳?根本沒有什麼蘇府的廚子給你做東坡肉吧!」
「嗯……」我委屈巴巴,「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胖了那麼多……吃了一個多月大補的飯菜能不胖嗎……」
「娘子不胖,」蘇毅辰寵溺地笑,「以后我天天給娘子做東坡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