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膝下無子,把謝沉過繼到名下悉心教養。
后來,姑姑薨逝。當時朝中沈家風頭正盛,便把沈貴妃推上了皇后的位置。
但沈皇后有自己的兒子,煜王,她想讓自己的兒子當太子。謝沉養在她那,三天兩頭出事,不是拉肚子,就是起疹子。
謝沉就這樣頑強地活到了十五歲。
長大了,就不好下手了,沈皇后的小九九只能往太子妃的位置上打。
宮宴上,她叫來了自己的侄女沈絮絮。
「絮絮是大姑娘了……」
她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然后生硬地把話題掰了過去:「哦對,臣妾忽然想起來,太子也快到成婚的年紀了,不知陛下有什麼打算呢?」
先帝:「……」
他摩挲了一把扶手上的龍首,朝下首方向瞥去。
謝沉正在細致地幫我剝蝦。
不是什麼青梅竹馬的橋段。而是我前幾天跟他打架,把手弄傷了,他為了賠罪才這樣做而已。
先帝朝我們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笑得意味深長:「這兩個孩子玩得不錯。」
沈皇后當時就蔫巴了。
我家祖上太爺可是扛著鋤頭跟開國皇帝打天下的,四海安定后,學會了夾著尾巴做人,收斂鋒芒、從不惹事,把「老實本分」四個大字作為家訓,掛在廳堂里日夜誦讀。
所以論背景,沒人能硬得過我們家。
進宮前夜,謝沉撂下一句「朕是看在家世才娶你」之后揚長而去,留我在原地懷疑人生。
我垂頭喪氣。
「他不愛我,那他以后就會娶各種小老婆,那些鶯鶯燕燕們,性格好、容貌好、身段好……而我只占一個家世好,我豈不是要獨守空宮一輩子了?」
我爹:「不會的,你胃口好,吃得香,看得開。」
我一時語塞:「爹你現在……」
11
雖然謝沉和沈后面和心不和,但謝沉登基后,還是依照祖制,將她尊封為皇太后。
選妃,謝沉不干。
于是太后又以想念娘家人為由,把沈絮絮叫進宮陪侍。
誰不知道她想干什麼呢?
沈絮絮進了宮,除了陪太后,其他時間都在宮里四處亂轉,想借機「偶遇」謝沉。
有次還真讓她撞見了。
我在晨練打太極,謝沉照例蹲在池塘邊跟魚對話,順便逮住一只跑得慢的倒霉王八,拎在手里掂分量。
「不錯,重了不少,很快就能燉成龜苓膏了!」
沈絮絮飄了過來:「皇帝表哥~」
謝沉嚇得,扔下王八撒腿就跑。
那天回去后,他就病倒了。
裝的。
我汗顏:「你這是何必呢……」
他表情相當嘚瑟:「自我約束,有利于夫妻關系和睦。」
然后理直氣壯地賴在我的鳳儀宮里抱病不出。
做戲做全套,他干脆叫人把所有奏折都搬了進來。
每天被轎輦抬去病歪歪地上朝,一副進氣少出氣多的死樣。
回來就叫人關緊大門,支起小桌批奏折。
沈太后忍無可忍,叫了一群太醫親自殺進鳳儀宮。
她皮笑肉不笑:
「皇帝,哀家聽聞你病了,特意帶了些太醫過來看你。」
提前聽到風聲的謝沉早就做好準備,縮在被子里直翻白眼、打哆嗦。
「給哀家查!」
一群太醫輪流上去把脈,也說不出個三七二十一,只能跪在地上支支吾吾。
最后,她無能狂怒地轉身走了,留下一群瑟瑟發抖的太醫。
我叫他們起身,又叫小翠拿了賞錢。
沒人敢接。
全都砰砰砰磕起頭:
「皇后娘娘,陛下圣體有恙,臣等愚鈍……臣等惶恐……」
這群資深高齡老太醫們的職業生涯首次遭到重創。
謝沉抖得厲害,號脈又診不出,實在沒見過這麼奇怪的病癥。
我抿了口茶,瞥了一眼床上抖成篩子的謝沉,輕描淡寫道:
「其實皇上沒什麼大問題。
「就是有點,咳,腎虛。」
謝沉立馬就不抖了,一腳蹬開被子彈了起來:
「朕不虛!!」
我聳肩:「你們看,這不是好了?」
眾太醫面面相覷:「啊這……」
人都被打發走后,我關起門。
轉身前,一種不祥的預感籠在心頭。
「林、瑤、瑤。」
謝沉一字一頓。
我背后一涼,縮起脖子。
「平日里怎麼沒看出來,你竟如此擔憂朕?」
他拎住我,眼神危險。
「不如試試?」
……
窗外日月輪替,從晴風朗日碧空洗,到長河漸落曉星沉。
終于,被一臉饜足的謝沉攬入懷,帶著渾身的酸脹與不適入了眠。
我第一次睡得這麼淺,醒來天色才堪堪破曉。
謝沉在一旁睡得很香。
我爬起來,借著窗子透進來的朦朦天光看他。
眉眼明秀、鼻梁高挺、下頜線條銳利,以及聳兀的喉結,不怒自威。
是與生俱來的、獨屬于上位者的那種雍貴凌厲之氣。
但他此刻睡得正沉,呼吸均勻,長睫輕顫,唇角銜著淡淡的笑意,倒是平添了幾分柔和感。
我上去就是一拳。1
狗男人!
我正難受呢!
憑什麼你睡得這麼香!
被我揍醒的謝沉還是迷迷糊糊的,捉過我的手親了親。
「瑤瑤,再睡會。」
我不滿地蹬了一腳:「起床!你給我立刻搬走!不許賴在我宮里!」
謝沉開始裝聾作啞。
這狗皇帝賴在床上,像座山一樣,推不走,也踹不動。
氣急敗壞的我跨過他下了床,朝門外嚷嚷:「你不走,我走!我走行了吧!小翠!傳信給我爹,讓他今天就派人來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