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爹爹的腿哭,他只是踢開我,說:「成了那秀才的娘子,別說自己是我的女兒,我只當我的女兒已經死了。」
是他讓人將我綁了,送給了禽獸。
他在我最痛苦絕望的時候,視我如棄履,將我徹底推向深淵,如今他卻又想讓我回去?
14
我斷然拒絕了哥哥,還跟他說不要再來找我,我實在不想再見到他們。
我那哥哥真是像極了我的父親。
他指著如今的小相公,憤怒地罵我,他說:「當年的事,也不能怪父親,是你自己不小心,才被這個敗類盯上。」
他又說:「為了秦家的名聲,犧牲一下你的幸福怎麼了?你怎麼如此不近人情?」
「父親如今愿意見你,是你的福分,再說你嫁給他雖然窮了些,如今看來也是一個能過日子的人,你有什麼不知足的?」
我氣得渾身發抖,不知道我的哥哥怎麼也變得如此無恥。
可我又能做什麼呢?
當你的親人拿起刀一下一下扎進你的心窩,你除了自己疼,還能做什麼。
「嗷,你這敗類竟敢打我!」
是哥哥的哀嚎聲,只見我那小相公抱起門板就往哥哥身上砸,邊砸邊趕他走。
我的哥哥極愛面子,害怕被人認出,便慌忙跑了。
「垃圾,敗類,欺負自己的妹妹,什麼玩意兒!」小相公嘴里喋喋不休罵著。
然后小心翼翼地遞給我一把吃食說:「姐姐,這是我新做的麻辣蕓豆要不要嘗嘗?」
我說:「謝謝你。」
「害,別想了,我還死過一回呢,只要活著就不是什麼大事。」他安慰我道:「剛好我們都沒有親人,我們就相依為命唄。」
他假裝說得灑脫,一雙眼卻在偷偷地打量我。
我突然沒有那麼生氣,心底升起一絲暖意。
15
往后的日子,哥哥再也沒有來過,后來聽說父親真的去世了。
我努力想和過去那些日子徹底決裂,不再去關注秦家的事兒。
可我心里始終十分不安。
果然,沒多久敵軍就攻進了城。
小相公還沒來得及拉著我和孩子躲進他挖的地道,我們就被那些敵軍發現了。
有一個小軍頭搶了我就要走,幸好我們早有防備。
我抓了抓脖子和手,刻意漏出上面的疙瘩。
小相公告訴他們我得了麻風病,傳染性極強,會死人。
他們雖和我一樣不知道什麼叫麻風病,可當他們看了看我身上的疙瘩,又聽說會死人,趕緊跑了。
他們走后,我們相視一笑,終于又逃過一劫!
我其實并沒有什麼麻風病,只是吃了些桃子。
自幼我只要吃桃子就會長一身紅疙瘩,小相公說那是過敏。
小相公向我抱怨,說:「你們的世界太難了,一點也沒我們那里幸福。」
我突然來了興趣,想聽聽他講一講他們那個光怪陸離的美好世界。
小相公便隨意拉了張椅子坐下來給我講。
他正講得興起之時,那支敵軍竟然又返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個身穿盔甲英姿勃發的女將軍。
小相公嚇得把我和女兒護在身后,手臂碰到我的身子,我能感受到他在發抖。
唉,明明那麼膽小,還偏要逞能。
那女將軍走進店里環視一周,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冬季里開花」
相公十分遲疑地接了一句:「十四五六?」
那女將軍頓時眉開眼笑,接著說:「王者」
相公又接了一句:「榮耀?」
他們兩個說完,興奮地撲向對方擁抱了起來。
「天吶,竟然能在這里遇見同類中人!」
「對啊,乖乖,你這都是將軍了吧,好威風啊!你還在上學不?」
「上著呢,我讀大三,南京的大學,你呢?」
「嘿嘿,學姐學姐,我才讀大二。」
……
他們兩個似乎把我們都忘記了,相見恨晚,有無盡的話聊。
我大概明白了,他們是來自一個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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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女將軍來過,小相公的心情格外好。
他說我們又能正常做生意了,現在有人罩著了。
那女將軍時常來找他,有時候和他探討一些問題,有時候也聊彼此的生活。
我常聽他們講大學生活,便十分好奇,什麼是大學。
相公一一給我講來。
他說他們那個世界基本上每個人都可以讀書,從小讀到大,等到了十七八歲,讀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考大學。大學里可以自由戀愛,可以學喜歡的專業,可以和好朋友一起全國去玩,也可以做自己感興趣的事。
我聽了羨慕不已。
我對他們的世界很向往,所以他們講話的時候,我便偶爾聽上一聽。
不知為何,那女將軍似乎并不喜歡我,她總是給小相公說我是土包子。
我很生氣,幾天不理小相公,小相公便讓女將軍給我道歉。
有一天,女將軍又過來了,一只手執著長鞭,一只手背在后面,站在鋪子門口一直打量我。
我說相公不在,讓她等一會。
她卻輕蔑地對我說,她是來找我的。
那天她對我說了很多話,那些語言化身毒箭,從四面八方飛梭而來,刺向我。
她說,我配不上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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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我被人強暴過,生過孩子,又是寡婦,即使在她們的世界也很被人看不起。
她又說:「你要仗著自己可憐,消耗他的同情,讓他只能困在這個小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