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你放開娘親。」
是女兒的聲音,女兒從柜子里出來了。
我的心跌入谷底,不,不能讓他害了女兒。
我不知道哪來的蠻力,掙脫了他的手,撲起身來張嘴咬在了他耳朵上,腥臭的血味在我嘴里蔓延。
他哀嚎一聲,將我甩開。
我吐了嘴里的血肉,趁他捂著耳朵痛苦掙扎的時候,就趕緊去拉女兒,準備跑。
可是卻被他拽住了腿,摔倒在地。
我摔得很疼,一時之間有些眩暈。還來不及再站起來,就看見他拿起刀向我刺來。夜色之下,他的臉顯得格外猙獰。
幸好,他的刀并沒有刺下來,有人救了我。
11
是小相公救了我,他拿了鋤地的鋤刀砍到了那壯漢頭上。
暗色的鮮血順著鋤刀流在地上,他來不及掙扎,以一種非常扭曲的姿勢死去。
女兒哭泣著撲入他的懷中。「爹爹,我好怕。」
我雖然還沒從恐懼中醒過來,卻努力抬頭去看他。
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明明還是那個人的臉,我瞧著卻清俊了幾分。
他的眼睛直直地瞧著被他打死的壯漢,神情呆滯,身體在止不住地顫抖。
我很理解他的感受,我第一次殺人時也是這樣。
我撐著身子起來,擋在他和尸體中間。
我說:「是他罪有應得,你救了我們。」
他的目光慢慢地轉到我身上,然后喃喃地說:「姐姐,原來殺人是這種感覺,我若是早點穿越過來,你就不用受那麼多折磨了吧。」
害,這個傻孩子,都這個時候了,還在為我難過。
我努力別過臉去,不讓他看到我臉頰上的眼淚。
我說:「走吧,這里不能待了,他們的同伴若來了,死的就真是我們了。
」
他第一次主動牽起我的手,抱起女兒準備離開。
可是剛走一步,他的腿一軟,差點連累我們兩個隨他一起摔倒。
「沒事,這次有進步,沒有尿褲子,不算膽子小。」我試圖緩解他的恐懼,調侃道。
我說完,他似乎好了許多,抱著女兒繼續走。
他帶我去了縣城,我沒有問他為什麼突然回來。他也沒問我當初是不是誤會了他。
我們默契地想把這一切事情忘記,試圖重新結伴生活。
12
我和女兒寄住在他的鋪子里。
這小相公還真有點做生意的天分,幾個月不見,竟然開起了鋪子。
雖然很小,但鋪子里賣著各種新奇的吃食,生意很好。
他苦著臉給我說:「生意太忙了,沒有人幫忙記賬。」
我拿起紙筆,向他展示我可以。
他并不驚奇,神情不知為何有些不自然,他說:「看來你的秀才相公對你不錯,教你識過字。」
「才不是呢,我娘親以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我娘親以前都會的。」女兒在一旁接道。1
他看著我思索了一會,然后恍然大悟道:「真是個傻女人。」
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也沒有追問。
因為我清楚大約不會太好。
就這樣,我和他一起忙碌起來,我們似乎又成了一家人。
他的鋪子生意確實很好,雖有流民作亂,卻并不受影響。
他每天晚上歡歡喜喜地數錢、陪著我查賬,女兒則開心地圍著我們倆轉悠。
生活似乎還挺幸福。
可國家正處于多事之秋,百姓生活很艱難。
與敵國的戰爭打了七八個月,我國卻節節敗退。
聽人說,敵國有一個女將軍甚是強悍,或許不久就打到中原了。
小相公開始每天在鋪子后院挖來挖去,他說他要挖一個地道,可以
躲人,也可以通到沒人的地方。
等敵人闖進家里,我們就鉆進這里,躲幾天,再逃出去。
不過,敵人還沒過來,我卻等來了另一個人。
13
那天,我們鋪子來了一個打扮貴氣的青年男人,眉眼與我有五分相似。
那是我的哥哥。
我拿著筆的手猛地一抖,我想過來縣城會遇到他們,但沒想到那麼快。
他雙眼通紅,眼窩周圍全是倦意,看著十分憔悴,他說:「妹妹,父親快不行了,隨我回家吧。」
我強壓著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緒,假裝并不認識他,我說:「秦家的大小姐死了,你認錯人了。」
秦家的大小姐死了,死在了嫁給秀才相公的那一年。
我前面說了謊,我和我的相公,并沒有舉案齊眉,恩愛和睦。
我原本是本地最大鄉紳秦家的大女兒,我自幼爭強好勝覺得不輸男子,常常與哥哥弟弟們一起讀書習字。
有段時間,家里教書的先生告了假,推薦他的秀才侄子暫時代課。這秀才便是我的相公。1
我的相公一心想攀附豪門,某一天,他約我去花園讀書,趁四下無人,打暈了我的婢女,將我拖至客房,強暴了我,那時的我只有十六歲。
我年紀小,事后十分恐懼,可那禽獸還去爹爹面前耀武揚威,說要娶我。
爹爹氣憤不已,原本想偷偷殺了他,可他早有準備,他說他已經將此事告知親人,若他在此遭遇不測,他的親人便會拿著秦家大小姐的肚兜去狀告他們。
我的爹爹極其愛面子,為了秦家的名聲,竟然答應了那個禽獸。
爹爹說這是我自作自受,從小便不知安分,要去學男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