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月說,凌敬訂了個很大的飯店,因此兩個劇組的人很多都跑過去湊熱鬧了,我自然不會參加,收拾好東西就離開了。
現在每天我都要去省隊指導訓練,自然沒時間聽這些新聞。
不過在我走到學校大門的時候,我看到一輛救護車急匆匆地開了進來,一群學生三五成群地往演出樓跑。
「快走快走,聽說表演系一個學姐出軌被她男朋友抓了個正著。」
13
后來的事,我是聽徐林月給我講的。
她說那天一群人簇擁著凌敬和凌母期待地推開化妝間的門,看到的卻是于紹秋和薛頁衣冠不整地抱在一起。
她引經據典地告訴我:「兩人正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
看到此情此景的凌敬整個人傻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凌母更是氣到臉色發白,她沖上去扯著于紹秋的頭發就要打她,可是于紹秋朝她心口窩踢了一腳,把她踢倒在地。
凌敬也上去幫忙,和薛頁扭打在了一起。
這一切,被人群中舉著攝像機想要錄像作為驚喜的人全部記錄下來了。
我擺擺手示意不想再聽,可是徐林月接著道。
「還沒完呢,推搡的時候,不知道誰把于紹秋給推倒了,她摔在地上,竟然流了一灘血。」
我這下是徹底震驚了,一口水嗆進了喉嚨里。
「聽說于紹秋已經懷孕三個月了,這下孩子也沒了,不知道最后怎麼處理呢。」
算算日子,凌敬和于紹秋在一起并沒有三個月,我不知道知道這個消息的凌敬,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凌敬他媽也住院了,據說心臟病發作了,差點沒搶救回來,現在還在 ICU 呢。
」
「芝芝,你真有福氣,當時跟凌敬分手就對了,他們這一堆爛攤子你可別伸手去摻和。」
「你福氣好,凌敬跟你在一起才能一直那麼順,可惜他不知道珍惜,活該他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徐林月仍然眉飛色舞地講,她說的話有些過激,但我知道她是完完全全地替我抱不平。
「好啦,月月,不要再提凌敬了,他現在只不過是我認識久一點的普通人而已。」「我給你看看前天我們隊里的小姑娘,你看她動作做得多漂亮。」
我拿出手機,屏幕里是一個因小兒麻痹失去雙腿的女孩兒,高舉著劍,漂亮地刺了對手一個「一劍封喉。」
在來訓練之前,她差點屈服于父母,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聾啞人老公,可是這項技能讓她能大膽地對欺凌她的家人說「不。」
「芝芝,你真棒!」
徐林月看得眼眶濕潤,緊緊地給了我一個擁抱。
「以后等我成了導演,一定把你的故事拍成電影!」
14
畢業考核如期而至。
徐林月排的短片很是成功,末尾時,一群女孩兒緊握雙手,大聲朗誦著:「我本是高山。」
在那一聲聲朗誦聲中,我穿上擊劍服,在舞臺上展示著劍術。
「我欲于群峰之巔俯視平庸的溝壑......」
翩翩而起的衣擺中,我仿佛看到疾馳而過的車,和一個坐在輪椅里手足無措的女人,她眼含淚水,絕望地低吟。
「救救我,誰能救救我?」
隔著永不能重逢的時空,我回答了她的問題。
「我來救你,我能救你。」
于是車流停止喧囂,鼓起的小腹歸于平緩,我長出雙腿重新站立,在滾滾煙塵中把自己拉到安全區。
轉世而來,我要好好愛自己。
臺下,掌聲雷動。
我看到了凌敬,他坐在人群之中,哭得不成人形。
率先站起來獻花的人,竟然是薛頁,我看到他捧著一束幾乎把他整個人完全擋住的玫瑰,走到我面前來。
「陳榕芝,你今天真美。」
那束花的中心明晃晃寫著。
【陳榕芝,我喜歡你。】
可是我沒有接。
最終還是徐林月以組織者的身份替我接過了那束花,然后客氣地回應他。
「謝謝你的支持。」
在后臺收拾行李時,一個身影站在門口直直地朝我望來,我一回頭,是凌敬。
他走過來,吃力地向我張開了雙臂。
「芝芝,要畢業了,我能抱抱你嗎?」
我們都清楚,這段日子結束以后,我們終生都不會有再見面的機會了。
我看到他露出袖口的那一節機械手臂,終究還是心軟了一下。
「阿芝,你要幸福。」
他的聲音哽咽了,重來一世,這句話竟然變成了他對我說,原來造化弄人,命運的曲折離奇也算有趣。
「如果......」
「如果當初,在我沖進去的時候,你能拉我一把,那該有多好,我一定會認識到錯誤的。」
「陳榕芝,對不起,我錯了。」
凌敬嘴唇微微顫抖,低下頭,眼淚頹然地落在地上。
我笑了,
「凌敬,敢做不敢認的人是懦夫,你如果不后悔,我還能看得起你一點。」
「你無須獲得我的原諒,因為我對你不重要,同樣,你對我來說也是一樣,我們今生永遠不再見面,就是彼此的福氣了。」
我收拾好行囊,離開了演出室,這一次,我所有灰暗的過往,應該徹底結束了。
15
離開學校后,我鮮少再關注那些人的消息。
連凌母手術過程中大出血差點下不來手術臺,于紹秋家里去凌家大鬧一場,凌敬失業后付不起手術費到處問同學借款,都是后來徐林月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