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姿挺拔,五官精致,脖頸修長白皙,臉上總帶著淺淺的笑意,笑得溫柔。
因為他妹妹的身份,我得到了不少優待。
可此時,看著閉著眼的裴誕,我的心卻不同了。
不像親情,卻又不像愛情。
似眷戀依賴,又似彷徨不安。
我在黑夜里輕聲坐了起來。
腳落在那層薄薄的床單時,只感受到涼意。
原來會這麼冷。
裴誕察覺到,他睜開眼,和我垂下的眼相遇。
一片寂靜中,我拍了拍柔軟的床,半帶威脅道:「你睡哪兒,我就睡哪兒。」
我眼里的固執執拗讓他輕輕嘆了口氣。
他睡在了床邊,一翻身就會掉下去。
我感受到身邊的溫度,慢慢閉了眼。
第二天,裴誕就買了厚厚的一床被子,鋪在床邊。
我們就這麼度過了三年的冬天。
他還是我的哥哥。
但我知道,有些愛意,早已在胸腔里如藤蔓般瘋長,緊緊將裴誕纏繞。
不得道,就瘋魔。
他就是我的道。
4
那個男人說,說我很喜歡他。
已經追了他很久。
我根本不信。
「不可能。」我虛弱但堅定地否認道。
「我不可能會喜歡別人。」
我抬眸看他,眼里閃爍著惱怒。
男人的臉頓時煞白如紙,他嘴唇微動,最后卻沒有吐出一個字。
門口傳來動靜。
我抬眼望去,滿懷期待。
一個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女人走進了我的視線。
我失望地垂下眼。
哥哥怎麼還不來看我?
女人看見我,眼眶頓時紅了。
她加快腳步走到我床邊,仿佛是劫后余生般握緊我的手:
「阿阮,你終于醒了?」她激動道。
我迷茫地看向她,半晌,猶疑道:
「不好意思,但是……」
「我們認識嗎?」
女人眼里閃過一絲難過,但很快她就揚起了笑。
她溫柔又緩慢地說道:
「我叫宋暖,是你的好朋友。」頓了頓,她又指了指那個男人,「他叫蕭衡,是你的……」
猶豫半晌后,她才補充道:「也是你的朋友。」
我心里徹底松口氣,同時又有些生氣蕭衡開這樣的玩笑。
「你知道裴誕在哪兒嗎?」我徑直問道,「他為什麼還沒來看我?」
宋暖笑容僵硬片刻,她沉默了一會兒,握著我的手不知不覺用了力。
我不由開始想一些很不好的猜測,心臟越跳越快。
臉色變得蒼白。
宋暖的臉肉眼可見地慌張了。
那個叫蕭衡的男人也是。
他大跨步來到我身邊,伸手欲抓我的手。
我快速躲過,用力抓緊宋暖的手,問道:
「裴誕是不是出事了?求你告訴我。」
那只懸在半空的手微微蜷縮,停留幾秒后,落寞地收了回去。
明明我才是病人。
可我卻覺得,蕭衡的臉比我的還要蒼白。
「阿阮,沒有,裴誕哥好好的。」宋暖語速極快地安撫我。
她微微俯下身,用一種異常篤定的口吻道:
「只是他現在在海上當船員,半年后才能回來。」
遲疑片刻,她說:「我剛剛只是想起,你之前一直叮囑我,不能給你哥講你又住院了,所以才出了神。」
「如果你實在想他,我可以把手機借你打電話。」
5
我抓著宋暖的手一松,沉默很久后,我嗓音沙啞問道:
「我的手機呢?」
「摔壞了呀。」她松快道。
我默默看著她藏在身后輕顫的手,勉強勾起一個笑。
「我睡了多久了?」我又問道。
宋暖下意識地攥緊手,仿佛要從手心獲得力量。
「你睡了一星期呢。」
她輕抿著唇,笑道。
我沒再看她的笑臉,轉頭看向窗外。
熱烈的陽光攀爬過窗檐,將空氣里翻滾的灰塵照得分明。
我想起了高考分數出來的那個早晨。
我因為熬不下去睡著了,醒來時,便看到了守在筆記本電腦前的清瘦背影。
那是他送我的開學禮物。
四周一片黑暗,電腦屏幕的藍光將哥哥清俊的側臉照得異常清晰。
他緊抿著唇,一遍遍試圖打開那個網站。
那麼認真,連我醒來都沒有察覺。
時間顯示六點,窗外月光清冷,他守了一夜。
一星期。
原來有這麼久啊。
「阿阮……」宋暖忐忑地叫我,睫毛都緊張得輕顫。
我朝她笑了笑,道:「那我出院后再聯系他吧。」
頓了頓,我又補了一句,聲音近乎呢喃:
「你就說,我最近太忙了,忙完后就去找他。」
宋暖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好啊,等你病好了,再打電話也不遲。」
6
宋暖走后,病房里只剩下了蕭衡。
他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仿佛要看進我的心臟,敲開那扇門。
「你……還有事嗎?」我遲疑問道,「我想睡了。」
蕭衡聞言垂下了眼。
病房陷入寂靜。
我平躺在病床上,睜眼看著雪白的天花板。
我從小身體就不好,有心臟病,做不了劇烈運動。
自裴誕來我家后,我的病床旁,便永遠有他守著。
爸爸忙,我從不會要求他陪我。
我原以為我不需要人陪伴。
直到哥哥出現,我才明白,原來是需要的。
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與被人呵護著照顧,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前者讓人寂寞,后者讓人安心。
「裴誕是誰?」
就在我陷入回憶時,蕭衡突然出了聲。
他不知何時走到了我病床旁,挺拔的肩背微微彎下一個弧度,眼眸晦暗。
我抬眸看他,唇角勾起一個溫柔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