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她,坦言道:「郡主,其實,我并不是柳兒。」
她驚了驚,但很快地恢復了平靜。
「那你是誰?」
「蜀郡,謝靈犀。」
「謝靈犀!」
她猛地坐了起來,雖有所準備,卻也沒有想到答案會是這個。
「你你你,怎麼可能?」
「我的確是謝靈犀。」
我挺直腰,微微頷首:「我是因為收到裴寂的退婚書,心有不平,便想來京城找他算賬,只是陰差陽錯,被國公府的人認成了柳兒,我那時并無計劃,便將錯就錯,留在國公府了。」
榮昌郡主錯愕半晌,才終于想明白了整件事。
隨后,眼神一變,忽然看向端王:「小叔叔,你不是見過謝靈犀嗎?你怎麼沒認出來?」
端王一怔,看了我一眼,略帶歉意地笑道:「她要隱瞞身份,我也不好拆她的臺啊。」
「你跟她一塊兒騙我!」
我看向端王,不敢置信:「端王殿下見過我?」
端王嘆了口氣,道:「三年前我代父皇西巡,曾入過蜀,偶然見到你伯父教你騎馬射箭,只是當時我不便公開身份,一直是扮作商戶在走動,所以你不曾注意過我。」
竟還有這檔子事。
原來他認得我。
難怪在國公府第一次見他時,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有點怪。
那這幾日,他都一直在暗中看我演戲,偷偷地笑話我吧?
我想到這兒,臉一下紅了。
榮昌郡主氣鼓鼓地把剪刀丟到端王腳下:「小叔叔,你太可恨了!」
端王笑了笑,沒動,也沒說什麼。
榮昌發泄完,看看我,遲疑著走了過來:「謝靈犀,你起來吧。」
我望著她:「你不氣了?」
「我氣什麼?我一回來,奶娘就給燉了一鍋豬蹄,我早好了。
哎呀,你起來吧!」
她上手一把將我拽了起來。
這大概,是哄好了吧?
我松了口氣,從懷里掏出那支碧玉簪。
「郡主,這個還你。」
她看了一眼,道:「還我干什麼?送出去的,哪有要回來的道理?」
「可……」
「朋友之間就不能互贈信物了嗎?」
她臉紅了紅:「你收著吧。」
不知為何,心上的褶皺,這一刻都熨帖了。
我收下簪子,問她:「你會告訴裴寂嗎?」
她雙手叉腰:「我告訴他干什麼?我對他一片真心,結果他見了我就跟見了鬼一樣,我難道還要上趕著去受委屈嗎?」
說完,瞧著我,促狹地笑起來:「你想好怎麼找他算賬了嗎?」
我點點頭,道:「方才在門口等你見我的時候,便已經想好了。」
「好!那到時候,一定要讓我去看個熱鬧啊!」
「好。」
我點頭,然后看向端王。
他笑了笑:「放心,我什麼都不知道。」
13
剛出幽王府,便看見,國公府的馬車竟正好到了。
「柳兒?」
裴寂自車窗中看見我,忙叫停馬車,向我走來。
「我聽花姨說你來國公府了,怕你出什麼事,便立刻趕來了,你怎麼樣?」
「我沒事,只是和榮昌郡主說兩句話,現在已經說完了。」
「那便好。」
他如釋重負,這才看見后面出來的端王,躬身拜了拜。
端王無意與他寒暄,只擺了擺手:「本王有事先走,今日就不與你閑話了。」
說完,看了我一眼,徑自上了端王府的馬車,走了。
裴寂疑道:「端王為何跟你一起出來?」
……因為他剛剛說要送我回去呢。
我沒有這樣說,只道:「并沒有一起,他來拜訪幽王,恰巧走在我后面罷了。」
「原來如此。走吧,柳兒。」
他帶著我上了馬車,小心翼翼地,生怕磕著我。
一路沉默無言。
我率先打破僵局,問他:「小公爺,你今日說的話是認真的嗎?」
他神色一正,道:「自然是認真的,柳兒,我若非深思熟慮過,是不會輕易地說出口的。」
我點點頭,目光堅決:「可是,我是不會給人做通房丫頭,也不會給人做妾的,我雖身份低微,可若要嫁人,便只做正妻,不能與人分享夫君,否則,我寧可一生不嫁。」
他微微地有些被驚到,但很快地,露出更欣賞、更堅定的表情來。
「柳兒,我不會讓你做妾的,你若嫁我,便是唯一的妻。」
「可是,你尚有婚約在身,我怎麼嫁你?」
他一僵:「我已經退婚了。」
「那不過是你一人的主意,我都聽說了,國公爺并不同意,你們兩家的婚書尚在,婚約并未作廢。」
他默然。
片刻后,篤定道:「我會說服阿父阿母,這婚,一定會退的。」
我抬眸看著他,一時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沉默一會兒,問他:「小公爺,你對那謝靈犀,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意嗎?我在蜀郡時,聽人說,謝靈犀對你情深義重呢。」
他搖搖頭:「柳兒,你不要多想,我和謝靈犀訂婚時不過五歲,能有什麼情分?后來,她雖也常寄書信來,但信中言語,古板無趣,毫無生氣,我便知,我永遠也不會對她有什麼興趣了,她這樣的人,自然有配她的人,但那人,不會是我。」
古板無趣,毫無生氣。
我不過是,怕出錯惹人笑話,言辭嚴謹一些罷了。
在他眼里,卻這樣不堪。
那些年我為他做的一切,都只當是個教訓罷。
失神間,裴寂輕聲地問我:「柳兒,若我三日內能退婚,你愿嫁我嗎?」
「我這樣的身份,國公爺能同意你娶我進門嗎?」
他道:「你放心,他們并不在乎門第,何況,我總有辦法的。」
我點點頭,平定了一會兒心緒,方道:「你先退婚,我再給你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