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糟糕,太高興,不小心笑出聲了。
院里安靜得只能聽見蟲鳴。
愣了半天,我急忙搖頭。
「不不,小公爺,我是在哭!」
我皺著臉,憋出一汪淚水,矯揉造作地擦擦眼睛:「柳兒哭起來就是這樣的,小公爺莫取笑。」
裴寂將信將疑:「你哭什麼?」
「柳兒見小公爺傷心,不由自主地也傷心起來了,嗚嗚嗚……」
「……你我才相識不過半日。」
……
「但在柳兒心中,小公爺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裴寂又是一番語塞,才道:「難為你有心,近日天涼,你去睡吧,不必在此守著。」
「是,柳兒告退。」
我抹抹淚,要走時回頭補了一句:「人死不能復生,小公爺想開些吧。」
裴寂一愣,更難受了,滿目哀慟地關了門。
翌日清早,文遠鼻青臉腫地回來了。
據說是因為他到處打聽我死了沒,被我家里人聽見,狠狠地揍了一頓。
「柳兒!你出來!」
我吃著飯,就被文遠叫出去了。
他站在裴寂前面,眼歪鼻斜,氣勢洶洶地問我:「你為何要騙我們說謝二小姐死了?你安的什麼心?」
我手里捏著饅頭,不安地看著裴寂,唯唯諾諾地解釋:「那,那跳河的女子就叫謝靈犀呀,怎麼會錯呢?莫非,蜀郡還有別家姑娘叫謝靈犀?」
「你到底聽沒聽清到底是哪個?人家謝太師府上說了,謝二小姐好得很,根本沒跳河!」
我往后退退,淚汪汪道:「那,許是我聽錯了,我老早就聽說謝二小姐被退婚了,傷心欲絕,走時,又恰好聽說有個謝姓女子跳河,就理所當然地以為是謝二小姐了,如今想起來,河邊的人叫的到底是靈犀,還是蓮溪,我的確是沒太聽清……」
「嘿?你小子!」文遠擼擼袖子,一副要跟我干架的樣子,被裴寂攔住了。
「好了,文遠,不是柳兒的錯。」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道:「說到底,是我自己慌了,才會把假消息當真,如今知道謝靈犀沒死,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我走上前,唯唯諾諾地看著他:「小公爺,對不住。」
「無妨。」
他搖頭,頗有點劫后余生的樣子。
后邊的院門卻突然被人一腳踹開了。
「裴寂!」
一聲怒吼,將滿院人嚇了一跳。
我探頭看去,喜從心來。
阿兄!
兩年不見,阿兄似乎又長高了些,如今已經是個寬肩窄腰的俊俏郎君了。
他看見我,一愣,什麼也沒說,但那眼神已經罵了我千萬句。
很快地,他強迫自己轉移目光,怒視裴寂:「我聽說你小子四處造謠我妹妹死了?你安的什麼心?」
裴寂連忙上前解釋:「謝統領,誤會了,是我府上有個蜀地來的小丫鬟聽錯了名字,誤以為靈犀跳了河,絕非我故意造謠。」
「哪個丫鬟?」
裴寂一怔,擋在我面前:「她也是無心之失,還請謝統領不要責難。」
我阿兄理也不理他,錯開他走到我面前:「就是你?你叫什麼名字?」
「柳兒。」
我乖乖地回話,用眼神祈求他不要揭穿我。
我阿兄最受不了我裝可憐,看了我幾眼,氣消了一半。
他眼睛一轉,忽道:「小丫頭倒是貌美。」
……無端端地夸我做什麼?
我正納悶,便又聽他對裴寂道:「這丫頭讓我帶走,我便不與你計較了,如何?」
裴寂:「啊?」
我:「啊?」
我才明白過來,阿兄找裴寂算賬不過是個幌子,他是沖著我來的!
我連忙拒絕:「謝統領!我生是國公府的人,死是國公府的鬼,此生不事二主,若強逼我,我便一頭撞死!」
裴寂訝異地看向我:想不到她如此忠心。
阿兄咬咬牙:「國公府都不是什麼好人,你留在此處,小心被人欺負了。」
「我不許你這樣說我家小公爺!」
我大吼一聲,揪住阿兄衣領,悄聲道:「你要把我帶回去,我就把你喜歡小寡婦的事捅出去!」
「你你你!」
阿兄憋紅了臉,怕我真把他的事抖出去,只好妥協。
咬咬牙道:「你既這般忠心,本將軍就不強人所難了。」
他松開我,罵了文遠幾句,要走時,又不放心地回頭看著我道:「若國公府的人欺負你,隨時來找我。」
說著,又瞪著裴寂:「我告訴你,我妹好得很,吃得飽、睡得香,你算什麼東西,也值得她傷心?你再造她的謠,小心我一把火燒了你們國公府!」
我在一旁瞧著,愣了愣,明白過來,阿兄這是在寬慰我,不要為了退婚這種事傷心呢。
放心吧阿兄,我沒有傷心。
但裴寂負我辱我,我不能原諒。
6
阿兄走后,文遠拍拍胸脯,松了口氣:「這謝斐的脾氣也太暴躁了,幸好謝小姐平安無事,不然,我怕他真會燒了咱們國公府……小公爺,這婚還退嗎?」
「信已經送出去了,這婚自然是要退的,你沒聽他說嗎?謝靈犀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既如此,我也就不必有所顧忌了。」
……我哥一席話,倒是把裴寂給開解了。
他僅存的一點愧疚也沒了。
文遠小聲地嘀咕:「可是,國公爺和夫人不同意呀……」
裴寂淡淡道:「說一次不同意,我便說兩次,三次,總會磨得他們同意,怕什麼,他們再生氣,也不過是打我一頓。」
文遠更小聲了:「可是每次都是我替您挨打呀……」
裴寂盯了他一眼:「他們早些同意,你便不用挨打了,所以,你也得給我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