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公爺退婚后,我氣不過,從蜀地趕到京城找他算賬。
剛到國公府門口,就被當成新來的丫鬟拉了進去。
當晚,小公爺問我:「柳兒,你是剛從蜀郡來的吧?你可聽說過謝府二小姐謝靈犀?」
我說:「聽說過,她死啦。」
小公爺大驚:「怎麼死的?」
我道:「她被未婚夫退了婚,一頭扎進河里,淹死啦。」
小公爺愣住,眼睛里頓時沒有了光。
夜里,我在外門當值,頻頻地聽到他在里頭嘆息:「唉,我真該死啊,真的。」
1
京城有句話,叫裴郎一顧誤京華。
可是,被眾人奉為白月光的裴郎,卻在五歲時,便與遠在蜀地的我定了親。
京城里好多人瞧不起我。
說我是鄉野丫頭,攀上裴寂,簡直就是野山豬拱了小白菜。
野山豬又怎麼了?
能拱到白菜就是厲害。
我不同人爭辯,只想等及笄以后,與裴寂完婚,揚眉吐氣。
沒想到,及笄那日,我卻收到了裴寂的退婚信。
他在信中沒有多做解釋,只說與我并無情分,幼時定親太過草率,如今退婚,為時未晚,不至于耽誤了我。
看信時,家中眾人瞧著我,凝神屏氣,不敢多言,生怕我想不開。
我捏著信紙,有些恍惚。
去年得知裴寂要去塞北歷練,我熬夜幾個月,親手給他做寒袍,差點兒熬壞了眼睛。
他回信說寒袍合身,請我多添衣時,我還很高興,想著,等他一回來,我們就該完婚了。
如今,他卻一點兒征兆也沒有,就說要退婚。
還挑在我及笄之日。
「靈犀,你別傷心,天下的好男兒多得是呢。」祖母心疼地拉了拉我的手。
我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平靜地回房。
當夜,卻留下書信,收拾了行李,獨自赴京。
我與裴寂的親事世人皆知,如今他公然退婚,讓我變成了天大的笑話。
這口氣,我咽不下。
謝家人是出了名地脾氣好。
但我謝靈犀卻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絕不會白白地讓人欺負了。
2
披星戴月地趕了十幾天路,我終于到了京城。
彼時正值春分,京城天氣回暖,花香撲鼻,游人如織。
我混在人群里,灰頭土臉的,險些被當成流民叉出去。
找了半個時辰,我才摸到國公府門口。
大門緊閉,守衛森嚴,我張望片刻,一時不知該如何進去。
這時側門出來個嬤嬤,瞧見我,竟急急地奔了過來。
「是柳兒不是?」
我:……
「柳兒,你怎來得這樣慢?再晚些,這差事可就輪不著你啦,也就是我和王媽交好,記著她臨終所拖,要不然,你可要白跑一趟了!」
……
「柳兒呀柳兒,你也是命好,如今小公爺回京,屋里正缺人,你好生伺候,留在國公府里,后半輩子便吃穿不愁了,走,跟姨進去洗把臉,換身干凈衣裳。」
嬤嬤拉起我的手就把我往里拽。
我原想解釋的,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
將錯就錯,何嘗不是個報仇的好機會。
3
拉我進府的這位嬤嬤姓花,大家都叫她花姨。
而她在等的柳兒,從蜀郡來,愛穿綠衣裳。我這身打扮,竟正好與她撞上了。
洗干凈臉,花姨拿了身舊衣給我穿上,帶我去管家那邊登記入冊。
「小公爺呢?」
她道:「小公爺出門辦事去了,很快便回來。」
說完,她瞧了我好幾眼,忍不住笑出了聲。
「柳兒,王媽只說過你長得端正,卻沒說過你如此俊俏水靈,你表現好些,或許小公爺會納了你做妾呢,到時候你做了主子,可別忘了姨,嗯?」
給裴寂做妾?
我晦氣地擺擺手:「誰要給他做妾?可別平白地埋汰人,讓他給我做男妾我都看不上。」
花姨驚奇道:「呦,你還瞧不上小公爺了,你可知京城多少女子為小公爺爭風吃醋?」
「別人我管不著,總之我不稀罕。」
話剛說完,卻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嗤笑。
我嚇了一跳,急忙回頭,卻看見個一身黑色錦衣的男人。
這人身量高挑,長眉入鬢,眼若寒星,負手立于庭中,周身透著一股尊貴矜傲。
這就是裴寂?
可聽人說,裴寂是溫潤公子,眼前這人,美則美矣,就是太凌厲了些。
發愣間,這人卻扭過頭,對身后說道:「我早聽聞你們國公府素有風骨,卻不知,連你家的婢女都如此矜傲。」
月門走進來個白衣青年,不緊不慢道:「端王殿下見笑了。」
言罷,眼風掃向我,眸光一動。
我愣了愣。
終于反應過來,這才是裴寂。
長得不錯,清清冷冷,風度翩翩的。
怪不得他們說裴郎一顧誤京華呢。
裴寂打量我片刻,問道:「這是新來的婢女?」
花姨剛才說的那些話被聽見,這會子正懊惱著呢。
聽見他問話,忙訕笑道:「回小公爺,這是王媽的孩子柳兒,王媽去之前,老夫人答應把柳兒接來府里的。」
「哦,柳兒。」
他瞧著我,有點兒捉摸不定:「怎麼瞧著,似乎有些眼熟呢?」
心顫了一下。
他不會認出我了吧?
不對,他都沒見過我,應該不知道我是誰。
我笑笑,頷首回他:「許是因為我長得有幾分像阿娘吧?我阿娘身份低微,能讓小公爺有些印象,實在是她的福氣。」
裴寂思索著點點頭,他大約也想不起來王媽長什麼樣了,便不再多問,跟花姨交代道:「既然是王媽的女兒,便好生照看,別讓她做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