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本就是我該享受的!你就是個偷走我人生的賤胚子!」
說完這些話,她看起來無比得意。
那雙下意識流露出討好之色的眸子,和這張囂張跋扈的臉顯得格格不入。
我走上前。
她猝不及防地挨了我一巴掌。
「花雙兒!你想死嗎!」
她驚聲尖叫,「來人,快來人!給我打死這個膽大包天的奴才。」
但是沒有人來。
如今我是良家子,她主動把自己賣身到青樓成了賤籍。
她才是奴才。
更何況,今日她的所作所為惹惱了村長,這間院里已經無人為她撐腰了。
只要我不做得太過分,村長反而希望我能給她個教訓。
因為村長之所以說六百兩,是因為他自己要扣下一百兩,給我家的確實是五百兩。
結果被她這麼一攪和,他最多只能扣下五十兩,才能勉強不失信于村民。
我撫上她的臉,給出最后一句忠告:
「到了昌州,再這樣囂張,可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10
昨日我把花玉珠得罪狠了。
她走之前,誓要讓我也不好過。
花玉珠把所有錢都留給了阿娘,她說她給我尋了一門親事。
她把我許給了傻子。
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傻子不是我們村的,他眉弓處有一道非常駭人的疤,天天臟兮兮得像是從泥里滾出來似的。
他兩年前來到這里,住在了村頭無主的草屋里。
花玉珠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姐姐每次得了吃的都要給那傻子送過去,若不是有首尾,怎麼會如此上心?」
「我是從小在花仙村長大的,也知道村里有人家看上了姐姐,但我要是不說出來,實在良心不安。
」
有好事的村民看向阿娘。
阿娘看著白花花的四百五十兩銀錠,點了點頭。
算是承認了我和傻子的事。
我閉上了眼。
我有兩個選擇,一是嫁給傻子,二是因為與外男私通被沉塘。
也罷,傻子好歹算是個心善之人。
嫁給他總比一雙玉臂千人枕,一張朱唇萬人嘗的日子好過得多。
目光穿過層層疊疊的人群,我往外頭望。
傻子站在遠處,第一次沒有笑,他歪頭看著我。
辨不清神色。
11
我連喜服都來不及繡,就和傻子成婚了。
腦袋上只頂了張皺巴巴的喜帕,還是阿娘從她的嫁妝箱子里翻出來的。
好在成了親,就可以自己拿著身份文書了。
之后想辦法做點小生意,給傻子上個身份,然后永遠離開這個噩夢般的花仙村。
我坐在傻子的破茅屋里,這里竟意外整潔。
畢竟家徒四壁。
傻子被村里男人帶河邊洗澡去了,屋里只剩阿娘和我。
「雙兒,你也別怪娘,這就是你的命。」她突然開口。
我掀開喜帕,聲音悲切:「我只想知道,阿娘為什麼不喜歡我。」
她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我一眼便出去了。
不多時傻子就被推了進來。
有人在屋外說:「還真讓花雙兒撿著漏了,這小子除了腦子壞了,長相倒是俊俏得很。」
我喜帕還沒蓋回去,一抬頭就看到了濕漉漉的傻子。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沒裹泥的樣子。
不看眉毛上那道嚇人的疤,這傻子居然長了一張劍眉星目的俊臉。
他換了一身弟弟的舊衣,本來弟弟就長得很高,這衣服穿在他身上還短了一些。
此時他滿臉委屈:「雙雙,冷。」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傻小子?」
他突然靠近我,巨人般的陰影籠罩在我面前。
我緊張地吞了下口水。
但他只是扯下了我頭上的喜帕,披在自己肩上。
然后拿他那雙黑黝黝的眼睛看著我,傻笑起來:
「不冷了。」
第二日,我一睜眼就沒見到傻子。
昨夜我把他哄到床上睡,自己趴在屋里僅有的桌上睡了。
結果我是在床上醒來的。
這傻小子居然是個會疼人的?
那他人呢?
推開搖搖欲墜的門,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又把自己搞了一身泥。
12
因為我是女娃,在村里沒有田地,只能想辦法給別人家做工。
阿娘不愿讓我染指家里的田,她怕我出了力,會找借口和弟弟爭。
還是村尾的王寡婦見我夫妻一個娘不疼,一個是傻的,可憐我們,便收留我幫她家種花。
她有個十歲的小兒子,家中分了幾畝花田。
「雙丫頭,你老這樣也不是個事兒。」
「要不你去州里找找活計,我幫你看著小傻子,等你安置下來再回來把他帶走。」
「我算看明白了,你娘心是偏的,你要是一直待在村里,夫家是個傻的,不能給你撐腰,早晚你得讓你娘算計死。」
我在河邊洗衣服,她坐在岸邊的石頭上邊納鞋底邊和我聊。
她說的也正是我所想的。
花仙村干的是賣姑娘的營生,想在這里活得好,就得想方設法生個姑娘,然后還要生個兒子以求能分得幾畝地。
原本我擔心,我去了州里,傻子連飯都可能吃不上,現在有人主動提起幫我看著他,我也不再矯情:
「多謝嬸子,傻小子……我相公在您這里吃了多少,雙兒一定雙倍奉還。」
王寡婦笑道:「誰稀罕你雙倍還給我,以后發財了記得嬸子的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