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靳以安盯著我看了半天,眉宇罕見地皺起來,「我要娶,便是八抬大轎,明媒正娶,不要小妾那種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他突然嚴肅,弄得我一愣,不知該怎麼接,只好說道:「的確,花樓尋妻,不是什麼好法子。」
老將似乎察覺到氣氛有些僵硬,打哈哈:「男人嘛,二三紅顏,人之常情。」
靳以安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二三紅顏,我竟不知這位同僚有此雅興。」
老將一驚,意識到這位是京城來的巡按使,連忙告饒:「大人言重了,末將不曾……」
靳以安一撩袍子,坐下,「罷了,饒你一次,叫最好看的出來。」
老將忙不迭地去了,屋里只剩下靳以安和我兩個。
他不輕不重地叩著桌面,四處打量一圈,笑道:「都道軍中窮,原來銀子都流到這里來了。」
我突然意識到,這次還未正兒八經坐下同靳以安敘舊,亦不知他是何目的。
「你……」
剛說一個字,門就被推開,一歌女懷抱琵琶窈窕入內。
靳以安好像突然來了興致,注意力全數被吸引過去。
那歌女福了福身,落座在不遠處,輕聲彈唱。
靳以安喝著小酒,靠近我,「你瞧那琵琶絕非凡品,挖出背后那個,夠你們吃幾年的。」
我何嘗不知他們內里的骯臟事,然而地下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
>>> 北地戰事焦灼,輕易動不得。
這邊我與他交頭接耳,那邊舞女彈唱起勁,召來一群女子伴舞,繼而熱情勸酒。
靳以安被眾多美女環繞,左環右抱,很快便醉了。
我知道他要裝裝樣子,但起身時,看他腳步虛浮,全身重量便壓在我身上,竟是真的。
守在馬車旁的石竹見到,手忙腳亂將其接過,我緊隨其后,一只胳膊幫忙架著靳以安,一手提著袍子上車。
幾乎剛進去,靳以安便失了平衡,「咚」地倒在軟墊上,還不忘勾著我脖子一起倒。
他摔了個四仰八叉,后肘柱地,身子半起,我則保持狗啃地的姿勢,趴在他上頭,四肢撐在靳以安兩側,兩人堪堪拉開一小段距離。
濃郁的酒香和熱氣在黑暗中播散。
靳以安目光瀲滟,因為別扭的姿勢扯松了領口,脖子、喉結和鎖骨,便也露出來,如同市井之中售賣的靡靡畫卷,寫盡了世家公子的風流。
「夫人……」
語氣繾綣又曖昧,瞬間炸碎了我的理智。
「媳婦兒……」他又神志不清地喚了一聲,指尖兒刮擦著我耳廓,像在回味什麼。
我的心臟咚咚咚劇烈跳動,裹挾著一絲抽疼,顫抖起來。
靳以安抓住我,帶倒在他懷里,「你還跟不跟我好了?」
這句話重重叩在我心門,那一刻,心頭的鎖幾乎落地。
一方陳舊的帕子自懷里掉落,邊上起了毛。
便是我那只。
心頭的酸澀之意更甚,我這輩子,只能是溫小將軍,我給不了任何人承諾。
啪!
我一掌捂在他嘴上,打住他的話,借力撐開身子,冷著臉道:「大人自重。」
靳以安被我拒絕,默默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突然捏住我下巴狠狠吻住。
陳年佳釀在唇齒間彌漫出醉人香氣。
我一顫,僵在那里,大腦空空蕩蕩。
第一次被人這般……輕薄,我卻全無羞憤,呆愣在原地,乖乖任他磋磨。
背后突然有人拉開簾子,「大人……」
老將的聲音戛然而止。
靳以安得空,冷睨他一眼,「滾出去。」
我聽見他連滾帶爬地跑遠,緊張地攥緊靳以安的袖口,心沉入谷底。
完了,他們知道了……我這般隱晦不堪的心思,終于被所有人都知道了。
靳以安出了氣,才松開我,緩緩撫過我后背,回到正題:「不自重,你拿我如何?」
我后知后覺地騰起一股羞臊,「咚」地站起身。
他怎敢這般……
不知羞恥!
「我和大人并無瓜葛!」
靳以安挑挑眉,「他已經看見了。」
「你難道真不在意世俗的眼光?」
「若你披著這張男人皮過一輩子,我不在意。」
我如墜寒潭,絕望無孔不入,最后將我充斥填滿。
他這種清風明月般的人,何苦跟我糾纏在一起。
「你放過我吧。」
我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麼,近乎麻木地發出陌生的音節,聲止,心臟碎裂般牽扯五臟六腑。
靳以安迷離的眼神漸漸轉為清明,他黝黑的瞳仁盯著我,半晌,自嘲一笑。
「我就知道。」他攏好衣襟,坐起,眼神清明,「溫仕寧,這是最后一次。你不要我,我便不糾纏了。」
10.
今夜星星很亮,我一路走回府中,中途磕絆過好幾次。
語寧房中的燈還亮著,聽見聲音開門出來,恰好接住踉蹌的我,彎腰給我拍袍子上的灰,「你摔河溝里了?」
我搖搖頭,笑呵呵道:「喝花酒去了,也摔過幾次。」
語寧神情復雜,「靳大人也在?」
我點點頭,靠在語寧肩膀,「在,他很喜歡女人。」
語寧摸不著頭腦,「他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不該喜歡女人嗎?」
我攬著她,笑笑,「是啊,該喜歡的。」
語寧吃力地架著我,念叨:「瘋了不成,以往滴酒不沾,自他來,你是日日沾酒。
」
這一夜,因酒意上頭,我早早睡下。
待天亮,照舊去演武場習武。
一路走來,不少人看我的目光透著怪異。
語寧打聽一圈,回來時氣得臉都紅了,「哥,他們編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