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攝政王娶了個頗有姿色的市井女掌柜的消息不脛而走,王妃的原丈夫告官說他強搶民婦,哭天搶地,痛斥奸佞。
攝政王霸道得理直氣壯,絲毫不把奸佞的黑鍋放在眼里。
大臣們也習以為常。
攝政王攜妻子兒女來皇宮敬茶,小皇帝和小公主故作老成,點頭受禮、背賀詞。
心里分明在好奇嬸嬸和兄弟姐妹到底是何方神圣。
王妃到底出身貴族,并不拘謹,禮數周全地向我行禮、奉茶。
我慢條斯理地吹了吹茶沫,瞥了攝政王一眼,壞心眼地說:「既已成了一家人,便不分你我了。孩子們也不便在王府受教,即日起,便同陛下、公主一起學功課吧。至于王妃……也多進宮來陪陪本宮吧。」
攝政王好氣,但不敢拒絕。
此時的王妃和孩子們還沒有意識到,他們的未來會經歷什麼。
我給阿平寫信,說起這件趣事:
【王妃忠正耿直、不懼流言,內有錦繡,與王爺實乃天賜良緣。以后王爺在本宮這里受了氣,回去就有老婆可以抱著哭啦!】
我想阿平看到信一定笑了,因為暗衛送了新的錦盒過來,有一份送給攝政王一家的賀禮,還有一封信:
【陛下多了三個兄弟一個妹妹可分憂,想必鴻雁可早日傳佳音。】
17
又過了三年,小皇帝終于親政,攝政王忽然變了態度,對小皇帝言聽計從,叔侄倆一片和諧,
舉朝皆驚。
我終于不用垂簾聽政了,常常帶著公主去王妃開的酒樓玩。
暗衛很愁:「太后,酒樓魚龍混雜,在下難以隨身護衛,您少去幾次行不行?」
我托腮:「可是酒樓有你喜歡的春桃姑娘誒,你不想去看她嗎?」
暗衛:「……」
他還是跟我去了。
在外公干十年,再討不到老婆真就要和他家將軍一樣成為被嘲笑的單身漢了!
王妃向我套話:「太后,王爺說您最近請了好多名醫進宮,是身體有恙?」
我毫無形象地啃桃子:「沒有啊,裝裝樣子。」
王妃不解:「裝什麼樣子?」
公主替我回答:「病入膏肓的樣子呀!」
王妃:「?」
公主笑嘻嘻:「王妃,母后要提前退休,找她的情郎去啦!」
王妃:「!」
王妃:「太后什麼時候有的情郎?」
我故作憂傷:「十年前,我被一絕色面首偷走了心,茶不思飯不想,只愿與他比翼雙飛,奈何他揮一揮衣袖走了,徒留本宮在此地傷心,嗚嗚嗚……」
暗衛帶著春桃冒出來,額角冒青筋:「太后,我家將軍只是去赴任,從未與您斷了聯系,又不是始亂終棄。你也一直吃得飽睡得好,莫要毀他名譽!」
王妃摸著下巴:「你沒否認他是絕色面首……看來太后的意中人長得不錯,小白臉啊?」
我哈哈大笑。
暗衛氣得跳腳:「我家將軍英明神武!什麼小白臉?王妃切莫胡言亂語!」
暮秋,我如期「仙逝」了。
小皇帝和小公主已不是幼時哭哭啼啼的小娃娃,一起偷偷送我出京,朝我拱手:
「母親,從此溏國再無熙賢太后,這江山,有我兄妹一同守護。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您自可瀟灑來去。」
說完,他們雙雙伏地跪拜,朝我磕了三個頭:「祝母親覓得如意郎君,歲歲年年喜樂安康。」
我與暗衛一同上了馬,揚手告別:「瓜果熟時,我會回來探親的!」
18
大嵐好遠,北地更遠。
阿平說得沒錯,秋季出發,入冬才能到達北地。
一路北上,我不適應氣候,前后病了幾次。
暗衛和春桃只能把我用厚厚的棉衣捂著,湯婆子、小火爐燒著,隨行的大夫日日候著。
我以前倒不知自己如此嬌弱,怕是被皇宮的富貴養廢了。
果然,由奢入儉難啊。
今年氣候干燥,一直不下雪,路上聽到許多農戶唉聲嘆氣。
暗衛解釋說:「冬天若不下雪,田里的土便會缺水發硬,來年的莊稼怕是不好。」
氣候干燥還易上火,我流了三天鼻血,終于又一次病倒。
昏昏沉沉中,還得趕路,暗衛說什麼時間快到了,不能再拖了。
什麼時間?
我醒來時,察覺周身不一樣了。
沒被棉被裹得嚴嚴實實,反而被擁在一具火熱的身體里。
我察覺到什麼,仰頭看去,就見阿平安靜的睡顏。
十年不見,他身上徹底褪去了矜貴之氣,皮膚粗糙了些,黑了些,臉部棱角分明,確實是個常年鎮守邊關的將軍模樣。
「醒了?」阿平拍了拍我的背,緩緩睜開眼,嗓子還啞著,「好些了嗎?」
我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傅將軍,這里還未到邊關,你擅離職守啊?」
阿平五官便如冰雪融化,笑著說:「請假出來的。」
我笑得甜滋滋:「這麼想我啊?」
阿平「嗯」了一聲,閉上眼,將我重新緊緊抱住,在我耳邊嘆息:「恐余生不夠長,迫不及待想見你。」
我鼻子發酸,埋在他懷里哭:「嗚嗚嗚,你變得更好看了,我卻老了十歲……」
阿平悶笑:「說什麼傻話?山珍海味吃著,名貴補品喝著,太后分明比十年前更美了……」
我打了他一拳:「我有錢不行啊?」
「行行行,我也有錢,都給你花。
」
過了會兒,暗衛來敲窗:「將軍,下雪了。」
我猛地掙脫阿平,要沖出去看雪:「真的嗎?我要看!」
但被阿平扯了回去,把我包得嚴嚴實實,又披了狐氅,才擁著我一起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