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諭的禁制怎麼辦?」
容衍埋在我脖子里,聲音含糊其詞。
「并非不能解,只是要多受幾道天雷而已。」
什麼而已。
天理不容小覷,我想起第一次遭受的天雷,讓我半個月下不來床。
上古之神所要承受的天雷,威力只增不減。
萬一容衍撐不過去怎麼辦?
我的太陽穴狠狠一跳。
我推開他,「要不,還是別解這天諭了,就是個名頭,我不在乎的,頂多身上疼些,應該也不至于死掉吧……」
被屢屢打斷的神君不滿意了,他似乎很燥熱,直接扯開了領子。
「我在乎,我可以作踐自己去當撬墻角之人,但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
他揉著我的眼角,眼里欲色翻涌。
「不必害怕,萬年來我循規蹈矩,從未叛逆,天道也不會拿我如何的。」
「畢竟,我是他唯一的孩子。」
我還想再說什麼,清冷倨傲的神君不給我機會,直接堵住了我的嘴。
……
顛鸞倒鳳,一池春水漾開。
12
云暮仙子的夫婿換人了。
這消息如風一般傳遍了整個仙界。
容衍受罰那日,我終于看到了失蹤多日的莫澤仙君。
他臉上掛彩,手臂被吊在胸前,被洛禾仙子攙扶著在場外觀摩。
令薇也過來了,她咬著手帕,怨氣比鬼都大。
「自己的失敗固然可怕,朋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等我強大起來,我把你倆豆沙了!哼!臭情侶!」
我拍拍她的背,「好啦好啦,你的桃花運也快來啦。」
場內烏云密布,偶有雷聲響動。
容衍一襲白衣站在雷臺上,身姿挺拔。
我擔憂得目不轉睛,似是察覺到我的視線,容衍轉身朝我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下一刻,濃霧漸起,容衍的身影被吞沒其中。
天上雷聲轟鳴,飛沙走礫刮得人臉疼,我落了結界都快要抵擋不住。
天雷逐漸凝成巨大的一道,磅礴又凌厲,最后以迅捷之勢劈下。
落下的那一瞬間,我內心一顫。
地上灰塵滾滾,場外視線模糊。
什麼也看不見。
我的內心揪緊了。
不知過了多久,灰塵消散,那熟悉的身影慢慢從霧中走出來。
容衍腳步平穩,但那焦黑的衣服和嘴角的血漬出賣了他。
我再也忍不住沖上前去,渾身顫抖地抱住了他。
容衍卸力靠著我,將渾身重量全壓我身上。
「暮暮,好累啊……」
強大的神君虛弱不堪,令雌鷹一般的我流下了眼淚。
莫澤仙君慢悠悠走過來,看到容衍狼狽的模樣,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他奚落道,「活該。」
素來守禮的仙君都爆了臟。
我看向容衍,滿眼疑惑。
你之前說的「以德服人」貌似不太正經。
容衍沒理莫澤,只哼哼道。
「暮暮,我好疼啊,渾身上下都快疼死了。」
「那,快走吧,我們回家。」
為心上人我已方寸大亂,因此錯過了容衍眼里的那一抹狡黠。
霞光暈染天邊,玄鳥飛過降下神福。
這次,我牽著心悅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
13.容衍
我名為容衍,是開天辟地以來唯一的神。
枯燥無聊的神生讓我乏味,我決定下凡歷個劫。
和云暮相遇是在一家餛飩攤。
寒冬臘月,餛飩攤的燭光在深夜里映照出一方天地。
在那方天地里,云暮搓著手站在攤頭前,小臉被熱氣蒸騰得發紅。
攤主說,「餛飩就只剩一碗了。」
可我們兩個是同時來到這里。
大多數仙人早已辟谷,對凡間吃食并不感興趣,眼前這個歷劫的小仙子不同。
和她對視的那一刻,我看到她眼里帶火,似乎要與我爭個高下。
換作平時我早已離去,但今晚我卻挪不動腳步。
一定是我太想吃這碗餛飩。
絕對絕對不是她紅臉的樣子太可愛。
我鬼使神差地提出個不靠譜的建議。
「一起吃吧。」
她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于是我們兩個一人一個勺子,分食了眼前這碗餛飩。
付錢的時候,揣著兜的攤主笑瞇瞇地說,「兩位客官真有夫妻相。」
聽到這話,我小心地瞥了一眼云暮,發現她也在看我。
只不過下一秒就移開了視線,原本就紅潤的小臉更紅了。
后來,我們每天都能在餛飩攤遇到,久而久之便熟絡起來。
從各自一碗到同食一碗,最后變成由我投喂。
成親時她喝醉了酒,向我道出心中的秘密。
她說,因為我這張臉所以當初才同意和我一起共吃一碗餛飩。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的臉感到驕傲。
原本歷劫的期限只需七年,我硬生生壓下了天官的禁制,想陪她度過在凡間的每一天。
沒想到,我們相伴十年后,她先回天上去了。
不僅無情拋棄我, 還給我施了遺忘術。
可真絕情。
莫澤設立的宴會上,我又看到了她, 她似乎不想與我相認。
我這頭在與眾仙周旋, 實際上從未錯過她的動向。
她啃了兩個蟠桃,一個雞腿,并且喝了很多酒。
我皺起眉頭。
她在凡間可從來不喝酒。
果不其然, 她醉了, 還把我當成了在凡間的化身容許。
酒醒后她著急跑路, 我以為是害羞的緣故, 沒承想,我深居簡出的那段日子, 三生石出了個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