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退開。
縣太爺帶著衙役匆匆走來。
后面跟著臉色蒼白、眉頭緊皺,一路小跑的夏聞疾。
眼見衙役驅趕圍觀看熱鬧的群眾。
老鴇還以為是來給自己撐腰的,臉上一喜迎上去。
「宋大人,這些刁民來鬧事,非要說自家女兒在我這兒。您是知道的,咱們從來不做……」
可話沒說完,就聽「啪」的一聲脆響。
下一刻,就聽見那縣太爺壓低聲音的怒罵:
「知道那女娘是什麼人嗎?」
「她極有可能,是陛下一月前剛追封了忠勇侯的夏家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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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極有可能」。
而是千真萬確。
原著里,夏家這三兄妹年幼落難的經歷雖然一筆帶過。
但他們的背景卻交代得極為清楚。
四年前,他們的父親夏將軍于嘉峪關一戰中,被人誣陷通敵。
除了入宮為妃的夏珍,夏家滿門獲罪被斬。
是沈福帶人冒死將三個孩子救了出來。
三個月前,被打入冷宮的姑母重新獲寵,懷上龍嗣。
嘉峪關一案也被翻了出來,重新平反。
天子追封夏將軍為忠勇侯。
也命人四處尋找三個孩子的下落。
如今,宮里的珍妃正值盛寵。
沒有人敢觸夏家這片逆鱗。
顯然,那老鴇也是知曉些此事的。
聽聞「夏家嫡女」,不等縣太爺再問,她臉上血色瞬間盡失,摔坐在地。
「在、在后院地窖。」她聲音抖得像篩子,「我不知道那是夏家人啊,要是知道,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
可她的辯解,已經無人再聽。
29
黑黢黢的地窖里,夏聞梔小小的身子縮在角落。
聽見動靜,發了瘋似的失聲尖叫,哭喊:「別碰我!」
我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劃了一刀。
疼得厲害,眼淚也止不住。
更不敢思考。
連忙沖上去。
「二丫別怕,是我,秀姐……」
可她像是聽不見似的,即便在我懷里,仍舊掙扎不停。
許久,才如夢初醒,嚎啕大哭:「秀姐……」
我輕拍她的背:「是我,不怕,不怕……」
「大伯娘說、說對你有愧,讓我帶她找你道歉……」
我的呼吸一滯,眸光頓時狠厲。
「不怕,她不敢再來了。」
「我帶你回家……」
翠紅樓后院的巷子里,縣太爺也已經準備好了馬車。
我將夏聞梔抱上馬車。
而夏聞疾刻意落后一步。
隔著車簾,他的聲音陰沉:
「宋大人,事關小妹聲譽,若你證實我們的身份,這件事……」
「放心,定然沒有一個人能說出口。」
話中意思,再明白不過。
上車時,夏聞疾的表情并未收斂。
我也第一次,在這張看了兩年多的臉上,瞧見屬于反派的狠厲。
愣神間,只聽他沉聲問:「秀姐可認為,我太過了?」
我搖頭,將顫抖不止的夏聞梔摟緊。
語氣發狠:
「不,都是他們應得的。」
30
這種傷天害理的事,翠紅樓的人應該沒少做。
夏聞梔的傷很重。
表面雖然看不出什麼,但掀開衣裳,身上卻全是針眼。
連城里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大夫,見了都忍不住感嘆:
「是哪個沒心肝的?這麼糟蹋孩子喲!」
雖然沒有到我想象中的最壞結果。
但經此一遭,夏聞梔如驚弓之鳥,一有動靜都會被嚇得大哭。
就算睡著,也是時時驚醒。
一連十幾天,都寸步不能離人。
只有待在我身邊,她的情緒才稍微穩定。
事發當天夜里,翠紅樓就因涉嫌藏匿逃犯被查封。
沈家大嫂也因「殺人未遂」,被抓下獄。
可即便如此,他們的罪也是等到宮里確認信物,派人來時才定下。
宮里的人來得很快。
不到半個月,便匆匆打馬前來。
來人是從入宮前便跟在珍妃身邊的嬤嬤。
夏家沒出事前,也見過夏家兄妹的。
她眼里噙著淚,拉著三個娃看了又看,滿臉慈愛。
「像!太像了!這模樣簡直和將軍夫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夏家血脈尚存,娘娘見了你們,定然高興!」
她興沖沖地命人準備回京事宜。
可三個娃卻對回京一事,并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興致。
尤其夏聞疾。
眉頭一天比一天皺得緊,好幾次見我,都欲言又止。
直到出發前一天,終于不住問我:
「秀姐,你不收拾行李,是不打算同我們入京嗎?」
31
我的確沒打算。
最初,我本來就只打算將他們養到夏家平反,京中來人。
雖然這兩年,我與他們感情漸篤。
他們離開,我也舍不得。
但孩子大了,總要離人的。
況且,京城和這里不一樣。
就連原著中,有主角光環的大女主,都在那個吃人的地方吃了不少虧。
我若去了,怕是稍不注意得罪哪個貴人,就要人頭落地。
我怕死得很。
不想去趟那些渾水。
「我還是就在這里吧,這里自在。反正你們回去也有錢了,想我了隨時回來看看就行。」
「可梔梔和阿淵都需要你,尤其梔梔,前些時日才受了苦……」
他垂眸。
又是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試圖讓我心軟。
我的確心軟了一瞬。
但這一套,這兩年我也漸漸免疫了。
「那嬤嬤我瞧是個和善的,而且你們都長大了,我就是一個后娘而已,你們總不能用這個借口,一輩子賴著我吧?」
我笑笑。
把事先準備好的護身符遞過去,認真叮囑:
「你們兄妹一人一個,三年以后再看,可以保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