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回四十年前,成了我爺爺,我爸問我要糖吃,我一個巴掌呼他臉上:「吃吃吃,作業寫了嗎?就知道吃!」
我爸捂著臉跑了。
我內疚地追上去,傷心地露出了八顆牙齒。
1
考試沒考好,我又被我爸打了一頓。
我拿著成績單站在陽臺上,腦子里有一種強烈的沖動想一躍而下。
我不明白,如果不愛一個小孩,到底為什麼要把他生下來?
為什麼無能的父母,會把這麼多強烈的希望寄托在小孩身上?書讀不好就不配活著嗎?
我爸自己才小學畢業,他有什麼臉要求我必須要考個好的大學呢?
我呆呆地站在陽臺上,看著太陽慢慢墜入地平線,所有的霞光消失,整個世界籠罩在一團黑暗中。
我還是沒膽跳下去。
可能像我爸說的一樣,我真的是個廢物,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
捏緊手里的成績單,我轉頭進了臥室,爸爸的羞辱聲依舊順著門縫鉆進來,太陽穴一陣接一陣地疼,我躺在床上,用枕頭壓住腦袋。
我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覺有人用力推搡著我。
我頓時一陣火,猛地坐起身來:「干嘛?考不好沒資格吃飯,是不是也沒資格睡覺?你干脆拿刀捅死我算了!」
這一起身,才發覺不對勁,室內光線昏暗,我坐在稻草堆上,不遠處是一個很面熟的中年婦女,手里舉著一盞煤油燈,一臉吃驚地看著我:
「銀山,該下地干活了。」
銀山?這不是我爺爺的名字嗎?腦子里有斷斷續續的記憶碎片,我才反應過來,我穿越了,穿到四十年前,成了我爺爺。
家里很窮,連張床鋪都沒有,全家在稻草堆上整整齊齊躺了一排,上頭蓋著破舊的被子。我仔細一辨認,就看見了我爸。
他和我小時候長得實在太像了,此時正縮在最墻角,摟著小叔呼呼大睡。
我走過去直接拎他耳朵:「起床跟我下地干活。」
「哎喲。」我爸痛呼一聲,睜開眼睛一臉迷茫地看著我,「爸,今天禮拜天,我不上學。」
我直接一巴掌呼在他腦袋上:
「不上學就不能起來幫家里干點活?等著我伺候你呢?」
我爸唯唯諾諾地縮在一邊,我咧嘴一笑。
啊,爽——
2
我爸最怕爺爺,老老實實穿衣裳起床了。
我們出門的時候,天還沒亮,這個年代的鄉下一盞路燈都沒有,外面漆黑一片。
我扛著鋤頭走了沒幾步,就感覺有點累。
轉頭一看,我爸慢吞吞地提著籃子跟在后頭,我走過去把鋤頭放他肩上:
「你年紀不小了,這個家該由你擔起來,今天你干活,我指導指導你。」
我爸今年才十二歲,個頭已經躥得很高。
爺爺奶奶個子都不高,他卻從小特別高,為這沒少被村里人說閑話,罵他懶。
我們的方言中,有一個詞叫懶長,懶的人才能長得高,那干活勤快的肩膀整天擔東西,早都壓矮了。
我爸有點不服氣地看了我一眼,我眼睛一瞪,他立馬一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到了田邊,他下地干活,我叼著根草往旁邊一躺,蹺著二郎腿。
嘖,空氣真新鮮吶,心情真舒坦吶。
以前每到周末,我但凡在床上躺得稍微多一會,我爹媽兩個人就輪流上陣罵我,非叫我起床。
起來以后玩一會手機,我爸又罵我:「整天杵那干啥?作業寫完沒事就滾出去找同學玩玩,再盯著手機看眼睛都看瞎了。」
我煩得不行,只能出門,回來以后又被罵一頓:
「一天天的人影都見不到一個,那撒瘋的野狗還知道回家,你當這是個旅館呢?有能耐就別回來!」
反正我干啥都不行,在他們面前除了挨罵就沒啥功能。
想到這,我清了清嗓子,朝正在干活的我爸劈頭蓋臉一頓:
「沒吃飯呢?那鋤頭揮得繡花似的,空長那麼大個子!」
我爸漲紅了臉,幽怨地看我一眼,繼續低頭翻地。
太陽漸漸升高了,附近干活的村里人都停下手里的活,三三兩兩上了田壟:
「銀山,今天國偉這麼孝順呢,跟你下地干活。」
我點點頭,本來想順嘴接話,忽然又想起每次我被爸爸的朋友同事夸獎,我略帶羞澀,眼含期待地看著我爸。
我爸都會立馬搖頭:「就他?」
「他能干什麼啊?書麼書讀不好,活麼活不會干,整天在家躺尸。」
到嘴邊的話立馬轉了個彎,我拍拍屁股站起來,搖頭嘆氣:「他能干啥活啊,不給我添亂就不錯了。一天天的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我是指望不了他。」
果然,我爸眼中希冀的光芒立馬熄滅了,挺起的胸膛也縮了回去,唯唯諾諾地站在我旁邊。
3
農村人下地干活時,都會把鞋子脫了放旁邊,赤腳下去。我爸干完活,把鞋子抱懷里,要走一小段路到附近的水渠里洗腳。
走了幾步,他忽然發出一聲慘叫。
我忙走過去一看,他腳心被一塊尖利的石頭劃破,流了不少血。
看著他捂著腳坐在地上,疼得臉色慘白,傻頭傻腦的樣子,我心里有點不好受。
剛想伸手去拉他,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