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我忽然感到幾分臉熱,我忙扯過被子蒙住臉:
「早些睡吧。」
7
昨晚之后,我們兩人的關系緩和許多,見面時也能說上幾句話,路淵依舊忙碌,但是會讓人時不時送些吃食點心回來。
流星抹著汗,興高采烈地:
「這是五香樓的點心,我排了半天隊呢,少夫人你快嘗嘗。」
五香樓是表姐最喜歡的鋪子,我打開點心盒子一看,里面滿滿當當,果然都是表姐最常吃的口味。
我仿佛挨了一巴掌,笑意僵在臉上。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我,我不過是一個替身。
路淵了解表姐所有的喜好,他對我好,也是因為表姐的囑托。而我明知這一切都是假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謹守本心,不要沉溺其中。
我的笑意收斂,伸手把那盒點心推到旁邊:
「我不愛吃這個,琉璃,你們拿去吃吧。」
我捻碎一塊點心,丟進湖里,錦鯉爭相搶食,濺起水花,我對著水面發呆。
路家雙親和睦,連下人都有趣大方,如果嫁給他的是表姐,他們兩人想必會過得很幸福吧。
不知道為什麼,心里忽然就愁腸百結,我不想再悶在府中,索性帶著琉璃去逛街買首飾。
翠玉樓是長安街最大的首飾鋪,鋪子后門是一條小巷,我正在挑選首飾,琉璃站在窗邊扇風,忽然瞪大眼睛:
「姑娘,那是咱們姑爺嗎?」
我手里拿著一只金步搖,聞言湊過去看。
路淵站在巷子里,雙手抱著長刀搭在胸前,姿態說不出的風流閑適。
在他對面,站著一個身穿杏色月華裙的姑娘,淚眼盈盈地盯著他看。
我心頭瞬間一緊,手里的金步搖刺入掌心。
琉璃倒吸一口冷氣:
「表小姐?」
「走吧琉璃,沒什麼好看的。」
我語調盡量保持冷靜,可身子僵在那,怎麼都挪不動腳步。
8
「路將軍——」
表姐杏眸輕掃,眼帶水波,自有千回百轉的柔情,別說是男人,便是我同為女子,見了也要心疼。
果然,路淵也受不住了,他伸出手——
他是要給表姐一個擁抱嗎?
我將金步搖握得更緊,手心有痛意傳來,卻抵不過心中的酸澀。ŷʐ
只見路淵拿刀把表姐撥到旁邊,劍眉緊皺:
「這位大姐,你有冤情的話去找衙門,我一個武將不管這些。」
我:「?」
表姐:「?」
表姐錯愕地瞪大眼睛:
「路淵,你不認得我了?」
表姐委委屈屈地扯住他的衣袖:
「我不肯答應你的婚事,你生我氣了嗎?」
「神經病!」
路淵用刀柄掃開表姐的手,板著臉大步朝前走了。
「真晦氣,一大早遇見個發癔癥的。」
留下表姐一個人,站在巷子里,風中凌亂。
「噗——哈哈哈——」琉璃聳著肩膀,笑得像只掉進米缸的老鼠,「笑死我了,姑娘,姑爺難道真不認識表小姐嗎?」
我一臉茫然:
「不可能呀,他當著滿城百姓的面將玉佩丟給表姐,我親眼看見的。」
「姑娘,那不管他們以前如何,現在姑爺應該是真心想跟你過日子的。他見了表小姐都假裝不認識,過去的事便讓它過去吧。」
真的是這樣嗎?
9
接下來的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路淵回來了。
他剛沐浴完,只穿著一身白色的中衣,正彎腰從箱籠里抱出被褥,熟練地往地上鋪。
我醞釀再三,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是決定鼓足勇氣,直接開口問他:
「路淵,今日在永安巷,我看見你和我表姐了。」
路淵愣了一會,恍然大悟地輕拍下腦袋:
「啊,那姑娘是你表姐啊?」
「你表姐有癔癥,出門怎麼也沒個人跟著?」
路淵說了幾句,竟像完全不認識表姐的樣子,我越聽越糊涂:
「我表姐是葉清顏,京城第一美人,你不認識她?」
路淵嗤笑一聲:
「第一美人,就她?蘇舒,你比她好看多了。」
「我長年在外征戰,怎會認識這些閨閣女子?」
路淵的語氣和表情,實在不像撒謊的樣子,我聽得一頭霧水,干脆把這幾年關于他們的傳言都說了一遍:
「你癡戀我表姐,滿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怎麼,你竟會不認識她?」
路淵急了:
「放他娘的屁,我哪里認識什麼姓葉的!這是哪個人編的謠言?明天我叫五城兵馬司派人拿了他!」
「騙人!你不認識她,怎麼會知道她愛吃什麼點心?」
路淵撓頭:
「你說五香樓?聽說姑娘家都愛吃那家鋪子的點心,我叫流星隨意挑的,這跟那葉姑娘有何關系?」
我還是不信:
「那你回京那日,為何在人群中朝她丟玉佩?」
路淵呆住:
「原來是她——」
好一會,他白皙的俊臉一點一點染上紅暈,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他竟害羞了!
我心底又酸又苦,冷笑一聲:
「路將軍,你們的舊事滿京城皆知,我本來就沒資格計較,你又何苦撒這種謊?」
我翻身躺下,拿被子蓋住頭,嗓子眼像堵了團棉花:
「算了,早些睡吧。」
我眼眶微濕,暗恨自己矯情。
蘇舒,你要記得自己的身份,你算什麼?有什麼資格吃他們的醋?瘋了嗎?
說好的要置身事外,怎麼幾日工夫,就讓路淵勾了魂,像個跳梁小丑一般,叫人家看笑話。
蘇舒,你真沒出息!
10
過一會,我感覺有人扯下我的被子,我忙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