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堂弟死了。
雙手被綁在房梁上,穿著紅色裙子,里面套了泳衣,泳衣還在濕漉漉往下滴水。
警方通報說他是自殺的。
可我知道,他不是,下一個死的——是我。
我逃不掉。
1
李柱死的前一天來找過我。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顆巧克力,笑著遞給我吃。
我很驚訝。
「柱子,你這哪搞來的?」
李柱是我堂弟,也是個留守兒童,他爹媽都去了城里打工,平常就他一個人住在家里。
我們兩家就住隔壁,我媽時不時會去喊他來我家吃飯,他身上零花錢不多,肯定舍不得買這麼貴的零食。
「給你吃。」
李柱笑笑,面容憨憨的。
我不客氣地接了,這種進口的巧克力,我只在有錢同學那兒看到過。我剝開金色的包裝紙,剛把巧克力塞進嘴巴。
李柱忽然面容猙獰,盯著我嘶吼:
「快跑!」
我嚇一跳,巧克力卡在嗓子眼,費老大勁才吞下去。李柱卻又恢復了正常,嘻嘻哈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跟嬸娘說我晚上不來吃飯了。」
「我那兒有包泡面,還有火腿腸呢。」
泡面是奢侈品,比我媽做的番薯稀飯好吃多了,我有些羨慕,不知道李柱從哪搞的這些東西。
我點點頭。
「你剛差點嚇死我。」
李柱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少年人說完后抹了把臉,又情緒低沉繼續說下去。
第二天我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成了一具尸體。
他雙手與雙腳都被繩子緊緊地捆著,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吊在房梁上,身上穿著一件女式的泳衣,泳衣外頭是一條鮮紅的連衣裙。兩腳赤裸垂著,腳踝中間還吊著一個秤砣。
我嚇壞了,尖叫一聲跌坐到地上。
李柱緊閉的雙眼卻忽然睜開了,瞳仁漆黑,盯著我看。
「快跑——」
我慘叫一聲,手忙腳亂地沖出門去。
「媽,柱子出事了,快點——柱子出事了——」
2
警察很快就來了,村民們圍在屋子外議論紛紛。
「媽呀,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種死法,這柱子招惹了啥人哦。」
「要我說,這感覺像邪術,正經人誰那樣殺人?」
「瞅你這話說的,正經人誰殺人?」
大家七嘴八舌,我媽哭著給我大伯打電話,大伯買了當天的火車票趕回家。
大伯娘哭得在地上打滾,屋子里亂成一團,我看不了那個場面,自己一個人去了屋外。
山村的夜晚格外寂靜,月亮很圓,遠處偶爾有蟲鳴聲傳來。
我一個人蹲在門口,抱著膝蓋哭。哭了一會,忽然感覺很別扭,就是那種一直被人盯著看的別扭。
我抹掉眼淚抬起頭,發現不遠處的槐樹下,有一個人影站在那。
「誰在那兒——」
我喊了兩嗓子,他一直站著,身形籠罩在影影綽綽的樹影下,不動也不說話。
我有點怕,轉頭跑進屋子里喊人。
等我帶著我媽大伯他們出來的時候,樹下已經沒人了。
「小遠,你是不是看錯了?」
大家都那麼說,可我知道我沒看錯。
今天白天是個大晴天,我站在槐樹下,低頭盯著地上一大攤水跡。
「很大一攤水,在月色下反著光,就像李柱自殺時候留下的那攤。」
少年人神情驚恐,縮著肩膀站在旁邊,繼續滔滔不絕。
「我知道,是那個人殺了李柱,李柱一直叫我快跑,他肯定也會來殺我。喬姐,我逃不掉的。
」
他捂住臉,面帶絕望。
「我逃不掉的。」
我不耐煩地翻個白眼,伸手捏他耳朵。
「所以這就是你半夜三更跑到我房間來偷東西的原因?」
「啊,疼疼疼——松手,姐姐,嗚嗚嗚,我這不是想著快死了嗎。今天你們進村的時候,我看見你包里的零食了,我就想著我都要死了,臨死前想吃頓好的。」
3
我叫喬墨雨,是南江大學的大一新生,也是當代唯一的地師傳人。
地師,古代又指風水先生。
俗語有云,一等地師觀星斗,二等風師尋水口,三等先生滿地走。現在行走世間的,大多都是普通的風水先生。能掌握觀星望氣之術的,古代都在欽天監任職,效命于帝王家。
我喬家祖上便是欽天監監正,也是世傳的風門門主。
前段時間,李教授重慶老家的隔房侄孫子莫名其妙上吊死了,我應他的邀請,來幫他看看。
我們到李家村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就借住在死者李柱的大伯家。
我和江浩言擠一個房間,我睡床,江浩言睡地板。李遠這小子半夜摸到我們房間來偷東西,一腳踩在江浩言肚子上。
我揪著他剛問了一句,結果他噼里啪啦說了那麼一大串,只差沒交代自己期末考試成績了。
我翻個白眼。
「好小子,你是懂解釋的,比我還能編故事。」
李遠急了。
「我沒有,我說的全是真話,姐姐,求你不要告訴我媽,她要是知道我偷東西,會打死我的。」
我眼珠一轉,松開了手。
「警察的尸檢結果,李柱是七號晚上死的,你剛才卻說八號那天去叫他吃飯的時候,看見他睜開眼睛叫你跑了?」
「對,我跟誰都沒說過這件事,姐姐,我發誓我沒有騙人。」
李遠臉色慘白,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我懷疑地看著他,就在這時,我忽然聽見隔壁有聲響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