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頭看著頭頂的樹枝,好像在找有沒有人躲在樹上,胸口正好和灌木齊平。
原本以他的視線,是看不見我的。
可下一秒,我看見他胸口的扣子從里面解開,一只毛發濃密的手從他胸口探了出來。
我心臟驟然一停。
緊接著,一個頭顱鉆了出來,頭發蓋著臉,看不清長什麼樣子。
當地師這麼多年,我遇見過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膽子早就練得比一般人大,但是看著眼前的場景,我心里還是忍不住陣陣發毛。
那只毛手掀開頭發,黑漆漆的瞳孔正對上我的視線。
這是一張女人的臉,正常的眉毛和眼睛,鼻子嘴巴卻是黃鼠狼的,鼻頭聳動,獠牙朝外掀起。
「嘻嘻,找到了,在這里呀——」
毛手朝我伸過來。
我實在忍不住,一拳搗上她的眼睛。然后身子一側,從灌木里滾了出來。
我知道出馬仙有門道,可沒想到他們的門道這麼變態。
出馬弟子在出馬之前,要經歷「打竅」,所謂的仙家會將弟子的奇經八脈和七竅全部打開,方便自己以后上身。
打竅的過程,很多出馬弟子不適應,會生病,舉止癲狂,經常聽說誰瘋瘋癲癲一陣子,后來就出馬了。
那具身體被仙家打完竅,能容納他們上身,就會產生像大姨夫這樣兩頭一體的怪物,有些竅穴打磨完美的,甚至能同時容納好幾個仙家。
但是一般上身的也只是魂魄,不像這個黃鼠狼,好好地要從人家肚子里鉆出來。
18.
這種形式的上身,能最大程度發揮黃鼠狼的法力,我現在肯定不是他對手。
所以我從灌木里鉆出來,也不敢跟他正面對抗,轉身就跑。
跑了兩步,江浩言追了上來,再跑幾步,前面又一頭撞上李尋。
李尋衣衫襤褸,肩膀上還掛著兩只大老鼠,看見我和江浩言朝他沖過來,他大喜。
「喬大師你來救我了——」
我沒理他,擺著手臂從他旁邊沖過去,李尋一愣,立刻把那兩個老鼠丟掉,拔腿追了上來。
「喬大師你去哪,那個黑茅在院子里啊!」
「我法力暫時沒法用!」
我剛說完,就停下了腳步,因為黑茅正好打開院門走出來,攔在我們前面。
背后是被黃鼠狼上了身的大姨夫,正面是黑茅,我們三個夾在中間,站在原地不敢動。
危急時刻,我靈光一閃,掏出口袋里的雷擊木令牌。
「待會我念五雷總咒,你們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到我手中的令牌上,用意念把它的雷力引出來。」
「不過你們沒練過這個,初次嘗試要童子身才比較容易成功,精力純粹,引出的雷光威力應該不小。」
「啥玩意兒?」
李尋一愣。
「開啥子玩笑啊,童子?哈哈哈哈,這都什麼年代了,這半夜三更去哪找童子?」
說完他震驚地盯著江浩言,看看他,又看看我。
「你該不會是——哈哈哈——大兄弟,你是不是不行啊!我的天哪,太好笑了吧!」
江浩言沒理他,我開始念五雷咒,他就按我說的,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雷擊木令牌上,很快,我感覺手中的令牌輕顫了一下。
一道小拇指粗細的雷光從令牌里躥出,射到大姨夫身上,大姨夫立刻發出一聲慘叫。
我大喜。
「居然真的有用,江浩言,你繼續。
」
李尋在旁邊震驚地看著我們。
「我去——厲害了兄弟,你還真是童子啊?牛逼!」
「這要是我去引雷,估計連片樹葉子都打不爛,唉,我打小學就開始談戀愛了,早知道有今天,哥就收著點。」
19.
黑茅和大姨夫比起來,顯然不那麼怕雷光,他是人,又不是妖,雷光對他的身體產生不了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疊紙人,低聲念了句咒。
「生魂一線牽,捉魂在指間,紙人聽我令,速速顯神通。去——」
黑茅揚手把紙人灑出,紙人立刻朝著我和江浩言飛過來,干擾江浩言的注意力,讓他沒法再引出雷光。
黑茅對付我和江浩言,大姨夫就騰出手來,收拾李尋。
他胸口的黃鼠狼發出幾聲尖嘯,手臂越伸越長,竟然從大姨夫胸口探出半個身體,然后大姨夫猛地往前一撲,把李尋壓倒在地。
大姨夫壓住了李尋的胳膊,黃鼠狼張開獠牙,朝李尋小腹咬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李尋忽然大叫一聲,一道手臂粗細的雷光從雷擊木令牌里躥出,直接擊中大姨夫,把他整個人在空中掀了兩個跟斗,掉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們都驚呆了。
江浩言正胡亂揮著手拍那些紙人,這不可能是他引的雷,那就只能是——李尋?
我沖李尋比個大拇指。
「你藏得夠深啊,這雷光,你怕是連女生的手都沒牽過吧?」
李尋坐在地上大喘氣,臉色瞬間一變。
「誹謗啊,她誹謗我啊——」
我翻個白眼。
「行了行了,貞操是男人最好的嫁妝,這是值得驕傲的事。」
黑茅見形勢不妙,猶豫一秒,忽然轉身就朝院子里跑了,我走上去查看大姨夫的情況。
雷光對妖的傷害極大,他體內的黃鼠狼估計也受到重創,根本沒有能力再化形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