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角擺著兩張鋼絲床,被褥胡亂地堆著,旁邊餐桌上還倒著幾個啤酒罐,和幾盤吃剩的菜。
看這布置和陳設,有人在這住了很長一段時間,比我們劇組進學校更早。導演翻箱倒柜,把柜子床鋪都找了一遍,可就是找不到人。
「會不會是從后窗跑了?」
導演跑到后窗去看,卻發現窗外裝了防盜窗,這棟樓,一樓的窗戶都有防盜窗,根本出不去。
我看了眼沙發前灰撲撲的地毯,走過去把地毯掀開,露出一個漆黑狹窄的洞。
我拿手電筒照了照,洞口狹窄,擺著一架梯子,大約有兩米多高,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半夜三更,又是在廢棄的學校里,這樣一間地下室,誰看了都要心里發毛。
導演猶猶豫豫地站在洞口,朝下看了一眼。
「算了算了,投資人可以再換,我和葉然爸爸其實沒這麼熟的。」
「哦,那你們自己回去吧,剛才怕嚇到你們我沒說,路上草叢里躲著好幾個鬼。」
我朝洞里丟了張符紙,符紙燃燒,發出慘白色的光,在空中飄飄蕩蕩打著旋兒。
這是一張敕令符,敕令符咒,又稱官旗命令,以前古代行軍打仗時發布的條例,天然蘊含規則之力。道教的敕令,明可以役龍虎,幽可以攝鬼神。
我這符上寫了「敕令逐趕邪靈,不得近身」,以防我爬梯子下去的時候,被那些鬼物偷襲。
不過符紙只防鬼怪,不防惡人。
我留了個心眼,一腳剛蹬上梯子,就速度極快地轉身往前一躍,直接跳到地上。
這一跳,正好撞上一具堅硬的身體,對方頓時發出一聲慘叫,原來我一手舉著手電筒,剛好砸到他鼻梁上。
手電筒掉在地上,我不敢去撿,抹黑一頓王八拳,那人悶哼兩聲,很快就轉身跑了。
導演從洞口探出一個頭,戰戰兢兢問道:
「喬——喬大師——發生什麼事了?」
我沒理他,撿起手電筒,朝周圍照了一圈。四周的墻壁坑坑洼洼,都是鏟子砸在上面的痕跡,而且這痕跡,格外眼熟。
我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16
導演和小趙猶豫再三,還是不敢自己回宿舍,又不敢獨自在房里待著,兩人沿著梯子下來,見到這狹長幽深的地道,又開始打退堂鼓。
「要不,我還是回房里待著吧。」
「算了算了,我還是跟著喬大師吧,跟著喬大師安心點。」
「嘶——趙,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導演前一腳后一腳,一個人在原地跳恰恰,這一抬頭才發現,小趙已經跟著我走遠了。
「啊——喬大師,小趙,等等我啊!」
我舉著手電筒,走了大約幾十米路,前面,出現了一個女人。
女人穿著古裝,半倚在門后,一只手搭在門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嘴角露出一絲滲人的笑意。
「啊——啊——」
小趙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轉頭就跑,一頭撞上導演,兩個人倒在地上繼續尖叫。
我捂住耳朵,走過去踹他們兩腳。
「閉嘴,都別吵了!」
「你們仔細看看,那是一幅畫。」
這是宋金墓葬里,非常流行的「婦人啟門圖」,多畫于墓門上。只不過這幅畫,是立體的雕塑,在這漆黑的地道中,不仔細看,像真的一樣。
我果然沒猜錯,這下面,是一座古墓。
也只有盜墓賊,才會守著盜洞,住在這上面,不知道花了幾年時間,才挖通這個地道。
小趙大著膽子走過來,盯著那墓門看了一會,疑惑道:「學校下面,怎麼會有墓呢?」
「很正常,很多學校都是建在墳堆上的,這已經是高校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學校、公檢法機構,陽氣最重,以前的亂葬崗,死人堆,拿去賣地也沒有人要,只有這些機構才能鎮住這麼強的陰氣。
而這種大規模的墳地,為防尸變,風水大都選得不錯,下面再有古墓的概率非常大。
小趙恍然大悟。
「我查過這個學校的資料,三年里死了六個人,家長根本不敢送孩子來上學。再加上這位置也偏,農村孩子少,后面就慢慢荒廢了,難道都是這古墓里的鬼干的?」
我神色復雜地搖頭,伸手摸上墓門。
「人心比鬼可怕多了,這麼久遠的墓,里面的人早投胎去了。我估計,那些死人的事情,都是盜墓賊搞出來的。」
17
我在墓門上摸索一會,按上一處凸起,很快,墓門朝兩邊打開了。墓室門口的女子笑盈盈的,手搭在門上,仿佛在歡迎我們進去。
導演伸手擋住眼睛兩邊。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
「噗嗤——」
寂靜的古墓中,仿佛傳來一陣輕笑聲。ýź
導演渾身打個哆嗦,恨不得貼到我身后。
「喬大師,我好害怕!」
這座古墓規模不大,兩旁的墓道上都是劃痕,路上還有幾個摔得粉碎的花瓶,已經遭到了嚴重的破壞。
我打著手電筒,沿著墓道走了幾圈,這是一座非常典型的回形墓室,四周一圈墓道,中間分左右側室和主棺室。
兩邊側室的陪葬品基本都被拿光了,主棺室里的棺槨也被打開,可奇怪的是,并沒有發現葉然的蹤跡。
我們走回墓室門口,我從包里掏出尋龍尺,導演站在旁邊,一直不停地撓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