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年后,我的尼姑庵里,出現了一個男人。
男人跪在佛前,問佛:
「我有兩問。」
「一問:為什麼天下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
「二問:為什麼,男女之情,要分輪回六道?」
他不是在問佛,而是問我。
也是問我師父。
他回頭的時候,我們四目相對,仿佛某種宿命被激活了一樣。
我在他的脖頸上,看到一道深的疤痕。
黑蛇現世,劫起!
4
「你不該問佛,也不該問我。」
「更不該來我這慈惠庵!」
「你會死!」
我橫眉怒目地看著他。
他卻搖了搖頭:
「憑什麼你師父能殺我的族人,卻不許我殺她?」
我哼了一聲:
「你是妖!」
他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麼。
我們從佛堂走出去,我的拂塵就打了出去。
男人只是躲閃,卻不還手。
身形騰挪間,還能游刃有余地貼住的身體,用鼻子輕輕地聞我身體的味道。
他的目光照舊陰冷,和黑蛇無二。
數個回合之后,我已經被他擾得心神大亂。
他突兀地出現在我的面前,打飛了我的拂塵,一只手扼住我的喉嚨:
「別以為我不敢殺你!」
「要不是你師父當年斬我千年道行,就憑你,也配傷我?」
說著,他另一只手輕輕撫摸自己脖頸的傷痕,眼神怨毒: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犯,我不介意殺掉你。」
他不顧我的反應,狠狠地吻上我的唇,粗暴地將我的嘴唇咬得鮮血淋漓。
男人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鮮血讓他為之著迷。
他也沒有過多地停留,吻過之后,就化作了一陣黑煙,憑空消弭。
他的聲音在天空中回蕩:
「記住我,我叫墨白!是你的男人!」
我面色如常地走進佛堂,內心卻是萬仞波瀾。
那天,我在佛堂前坐了一天一夜,即便是對著佛祖,我也不能平靜。
墨白那霸道、陰鷙的臉還有黑蛇帶給我的肌膚觸感,都讓我久久不能忘。
我想起了曾經師父說的話:
「黑蛇是欲,是你藏在內心的欲望,割不斷,就永遠修不成佛!」
我在佛堂呢喃這些話的時候,窗外又傳來了墨白的聲音:
「這是你師父告訴你的?」
不知為何,我輕輕點頭。
墨白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
「你師父錯了!」
我下意識地開口:
「師父不會錯!」
墨白卻說:
「你連直面自己的欲望都不敢,還談什麼割斷自己的欲望!」
我沒有再和墨白說話。
只是隔天的時候,慈惠庵里出現了一個黑袍的讀書人。
他就坐在我的庵堂,聽我誦經,看我打坐。
5
墨白是只妖,卻又與眾不同。
往來慈惠庵的人,不少都認得墨白。
村子里的村長尊稱墨白為「河神」大人。
他們說:
「白河泛濫的時候,河神大人只身擋在了決口。」
「附近幾個村子,幾千戶人家能活下來,全靠河神大人。」
只是,墨白不承認,便是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也冷冷看著,從不回應。
原本我還驅趕墨白,我告訴他:
「我打不過你,還不能趕走你嗎?」
「若你再賴在我的庵堂,大不了我拼死一戰就是了!」
可村民的話聽多了,我也不好趕他離開。
我告訴墨白:
「我窮得很,庵堂里不養閑人,你要是過來,就要做些粗活。」
墨白目光輕蔑,仍舊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我帶來庵堂的書卷。
不過,到了晌午的時候,他拿走我手里已經生冷的饅頭。
我怒目看著他。
他只是默默地將饅頭塞到自己嘴巴里。
然后從一邊的地里摘一個土豆,再從村長家討要一些米面。
墨白做了最簡單的土豆絲和米飯放在我面前。
他冷哼一聲:
「苦行不是這麼個苦法。」
說完,墨白化成一縷黑煙,消失不見。
只是離開的時候,墨白的臉頰帶著些許紅暈。
我看著墨白離去的身影,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咀嚼土豆絲和米飯的時候,自然也有一些不同的味道。
我夾起一根土豆絲,喃喃自語:
「這土豆絲倒是不錯,可到底好在哪里?」
墨白沒有現身,聲音卻從一邊幽幽地傳來:
「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6
慈惠庵建在長白山的山腳,便是因為山中有妖怪作祟。
村長來的時候,告訴我:
「仙姑,村子里的孩子被山里的妖怪捉走了。」
「還請您幫忙搭救。」
兩個孩子的母親在慈惠庵的門口不住地叩拜。
我點點頭。
墨白卻化成一道黑煙,出現在我的面前:
「人生在世,自有劫數,你不該去的。」
兩個女人哭得更兇,不斷地磕頭,嘴里叫著「仙姑」。
我告訴她們,我一定會去救孩子的。
墨白冷冷地看著我,他的眼睛里再次流露出了蛇一樣的光芒,狡黠、陰毒。
等人散了,墨白死死抓著我的脖子:
「你知道山里的妖怪是什麼嗎?這麼想送死,不如就便宜我了。」
漆黑的蛇尾突兀地出現,向著我的衣角鉆進去。
我運起金光咒,刺目的金光落在蛇鱗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
墨白的手腕忽然用力,我仿佛要窒息,身上的金光咒忽然減弱。
他的蛇尾橫沖直撞,將我內里胸衣的衣角都要撕開。
墨白冷冰冰地看著我:
「你去,我就不會留手了!」
我閉著眼,強壓內心的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