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冰里來回走動,我也越來越急躁。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血啊?
我更加用力地咬著手指,一直沒有血,我又開始咬手心,咬手掌,咬胳膊,同樣沒有血。
為什麼為什麼?
我瘋狂了,一直撕咬著自己的手,疼,很疼。
但越疼我就越著急,越疼我就越興奮,我得放她出來啊,只要有血我就能放她出來了呀。
她也媚眼如絲,直直地盯著我,好像我把她放出來之后,就能得到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東西。
不知道咬了多久,我的兩只手掌都只剩下了根根白骨,但還是沒有血。
我四下尋找著,想找一塊堅冰劃破自己的喉嚨。那里,那里有一根冰刺,用它刺破喉嚨肯定有血。
我用我的白骨手掌,費力地握緊冰刺,很冷很疼我卻很開心,她馬上就能出來了。
就在我要把冰刺刺進我喉嚨的時候,我的面前出現了一只蟲子,白白胖胖的,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這香氣一下子把我從夢里拉出來。
我驚醒了,一身冷汗,我的手里握著一柄水果刀,刀上都是血,刀尖正對著我的喉嚨。
我趕緊把刀撇開,大口地喘著粗氣。
這時候我才看見,有一只那天我拉出來的肉蟲子,從我的肩膀上爬了下來。
應該是那天拉完沖水沒沖干凈,漏下了一只。
這只蟲子從我的肩膀爬到了被褥上,蠕動了幾下,死了。
這我才看見我的被褥上全是血,再看我的手,已經被我自己咬得露出了骨頭。
一股劇痛直沖我的腦神經,差點給我疼暈過去。
到了醫院,大夫問我怎麼弄的。
我只能說是被狗咬的,沒辦法,我總不能說我是自己咬的吧,那他不得給我送精神病院里去。
大夫的眼睛里滿是不信,人的牙印和狗的牙印還是不一樣的。
再說了,除非是被綁樹上了,不然一個人的兩只手怎麼可能被狗咬成這樣還不跑的。
好在我的手已經被咬得血肉模糊,也不太能看出來牙印,大夫給我包扎好了之后,給我開了一針狂犬疫苗。
我看著單子上的狂犬疫苗太陽穴蹦了蹦。
「大夫,你把這狂犬疫苗給退了。」
「啊?不打了?」
「不打了。」
「你確定?」
「我確定。」
「那你得在這簽字,確定你是自愿放棄打疫苗的。」
我看著我兩只被包得像木乃伊一樣的手,陷入了沉思。
「那......那個,用嘴也行。」
「草!」
用嘴叼著筆簽了字,我準備離開醫院。
出醫院門的時候,和一個中年男人撞了個滿懷。
「你......你不是上次賣我壽那個人嗎?好嘛,可讓我找到你了。」
6
我以為他要找我茬,沒想到他是為了給我介紹客戶。
他把我拉到角落里:「我家有個親戚,要買壽,你還賣嗎?」
我看著我被咬成這個樣的手,開始猶豫了。
「兄弟,他是團購,一下子買 30 年的,這大客戶不常見啊。」
「怎麼個買法?」
「老規矩,簽字,給錢,走人。」
我點點頭,行,不他媽做法就行,做法太恐怖了。
「漲價了。」
「漲價了?漲多少?」
「一萬一年。」
「漲這麼多?」
「廢話,你也不看看我還剩多少年了,再說了,賣壽也不是沒有代價。」
他看了看我的手,更加相信我是一個靠譜的人。
「行啊,一萬就一萬,他家也不差錢。」
欠了字條,那人把錢掛在我胳膊上,我就抬著胳膊,掛著 30 萬現金出了醫院的門。
剛出門,刮了一陣風,我兩眼一黑,栽倒在醫院門口。
我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那個買壽的大哥。
「兄弟啊,你靠不靠譜啊,我他媽以為你年份算差了,這一下直接把自己給賣死了呢。」
我笑了,張張嘴想說話, 發現自己的喉嚨好像被石頭噎住了一樣,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兄弟,錢我給你放這了,咱倆這算兩清了,以后你出什麼事,和我可沒關系。」他說完,把錢袋子給我塞進被褥里,逃似的離開了病房。
也不是說這人有多麼的仗義,他是怕我沒收到錢,交易不生效。
但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醫生走了進來:「哪里不舒服?」
我想說話,沒法說,只能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大夫讓我張大嘴,愣了愣,趕忙出門。不多時又趕回來,帶來兩個護士。
三人配合下,終于把我嗓子里的東西取了出來,是一大塊冰。
「你往嘴里塞冰塊干什麼?」大夫問我。
我低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怎麼知道我的嗓子里為什麼會有冰塊?
還有,夢里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你還有哪里不舒服?」
我擺了擺手。
「你的手怎麼弄的?」
「狗咬的。」
「狗咬的?」
我沒有繼續和醫生掰扯,因為我知道,現在他救不了我的命,能救我命的,只有那個婆婆。
我下床,低頭穿鞋的時候,周圍的病人和醫生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我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地上。
胡亂穿上鞋子走到鏡子跟前,我一頭的黑發,全都掉了,臉上的皺紋也深的可怕,皺紋的褶子里,都是黑色的油污。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好像一瞬間蒼老了百歲。
7
氣喘吁吁地爬上了 6 樓,爬這 6 層樓我休息了 5 次,敲開了婆婆的門。
婆婆比之前硬朗了許多,腰背也沒那麼彎了,看見我的婆婆一臉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