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州不愿意,他說我是他的夫人,他不怕被傳染。
大夫贊他,季大人真是有情有義,我在簾子后冷冷笑了笑。
男人的有情有義,是會殺死女人的。
大夫走后,我哭哭啼啼說擔心傳染他,讓他離我遠一些,季言州急得團團轉,只說隔著簾子可以,但是離開絕無可能。
每日一早,他都端了藥等我喝下,陪著我說幾句話,順帶告訴我阿喬和憬一的消息。
他說阿喬把憬一照顧得很好,喂得白白胖胖的,只是皇上不怎麼喜歡憬一,大概是因皇后傷心,所以一直不曾去看過憬一,憬一也是可憐,剛失了母親,便被父親厭棄,好在有阿喬。
他又說,憬一的滿月,是他行太子禮的日子,到時候,我若病愈,他可帶我一起去看一看。
晚上因為怕打擾我休息,季言州住在書房,我便趁著夜色穿上黑衣出府去見沈頤安。
沈頤安說,宮里傳出消息,蕭奕承真的不喜歡憬一,他將憬一丟在東宮不管不問,守衛都沒有,我若想帶憬一出宮,輕而易舉。
只是出宮簡單,出城很難,而且季言州不會幫我,若我被捉住,必死無疑。
我說離太子滿月還有十日,我再想一想。
回到季府,書房已經滅了燈,我盯著書房看了一會,其實我很想離京,和季言州去邊關看一看,他對我,說好不好,卻也說壞不壞。
雖不會同蕭奕承那樣對姐姐說好聽的話,可夫君該做的事情,每一件,他似乎都做得很好。
如果我們一直這樣走下去,至少也會相敬如賓吧。
可世事無常,從我知道姐姐死去的真相開始,我們就站在了對立面。
我要為姐姐報仇,而我的仇人,是他拿命相護的主子。
24
大概季言州照顧得太好,我只用了幾天身子就好了大半。
大夫不由贊嘆我身子骨底子好,季言州又照顧得宜,所以才會好得這樣快,風寒是大癥,每一年不少人都死于風寒。
臨近太子冊封前,季言州擁著我在府中遛彎。
走到池邊時,他說:「阿苧,關外有個很大的湖泊,天湛藍藍的,湖水清澈見底,魚兒來回游蕩,手放入湖中,魚兒會游過來親昵地親吻你的手指,等過了冊封大典,我便帶你去瞧瞧,你一定會喜歡的。」
走到竹林時,他說:「阿苧,關外沒有竹林,卻有成片的彩葉草,那些彩葉草生命力頑強,葉子碩大無比,隨便丟在什麼地方,都會茂盛地成長,就像從前的你一樣,再難,也會堅持下來,阿苧,你一定會喜歡的。」
走到府門時,看著街上來回跑的稚子,他又說:「阿苧,將來我們也要生很多孩子,你這麼美,孩子一定特別漂亮,阿苧,我們的孩子,你一定會喜歡的吧?」
對上季言州期盼的目光,我輕輕點點頭。
太子冊封當日,我隨季言州坐在轎子上,入宮前,他突然將我抱進懷里:「阿苧,明日,我們離京吧。」
我抬起眸子,低聲問他:「娶我,你后悔嗎?和一個不愛的人度過余生,你甘心嗎?」
季言州身子僵了片刻,繼而用力抱緊我:「阿苧,我不曾愛過人,我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訴我,我會改。」
「愛一個人,也是能學來的嗎?」
季言州有些著急,他雙手捧起我的臉,用力吻了吻我的唇:「可我愛你啊,阿苧。
「阿苧,你信我,我真的愛你,我想和你去關外,想和你生很多孩子,想后半生都與你一起,想保護你,再也不讓人欺負你,想照顧你,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阿苧……」
我輕輕握住季言州的手,勾唇笑道:「夫君,時候差不多了,大典要開始了,有什麼話,回府再說吧。」
季言州看著我,手握得很緊,他的手本來就大,攥得我有些疼。
可那疼只是一瞬,下了轎,他便松了手。
皇上命他負責今日的安全,說這是最后一次,他還要去部署騎兵,太子冊封,可不是小事呢。
25
冊封儀式很順利,蕭奕承為憬一冊了太子金印。
那小小的襁褓中的孩子竟穩穩抱住了金印,蕭奕承的眼底出現了一絲柔和,便命人將太子抱回東宮。
離去的時候,阿喬抱著憬一從我身側走過,她長大了許多,再也不是之前那個咋咋呼呼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小姑娘,穩重得像死之前的姐姐。
「小姐,以后怕是不能見了,阿喬愿小姐后半生安樂無虞。」
我笑得很開心,輕輕撫了撫阿喬的發絲:「阿喬,幫我照顧好憬一,以后要告訴他,他額娘和姨母都很愛他。」
淚順著阿喬眼角落下,這樣喜慶的日子不能落淚,她慌亂地擦去,抱著憬一往臺下走去。
我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們走到大殿拐角,再拐過這個角,此生便再也不會見了。
季言州站在對面的城樓環視整個大殿,那個位置,能看清這殿上每一個角落,看到我的時候,他沖我笑了笑。
蕭奕承臉色一直不好,冊封于他而言只是個儀式,他并不留戀,轉身準備下殿,就是這個時候。
我掏出爹為我打造的麒麟紋匕首,快步移到他身后,一把鉤住他的脖子,電光石火間,匕首已經抵在他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