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他怎麼又哭了?我還沒哭呢!
「卿卿,你知道你走以后的那幾年我是怎麼過的嗎?」
我死的時候,他前朝后宮一片安寧,怎麼過都好過。
他又不是個廢物,不可能我一死他局面就全崩了吧!
我不想搭理他的話。
他卻突然站起身,直直地向我走來,一把將我打橫抱起。
我大驚:「你干嗎?」
「睡覺。」他言簡意賅,抱著我往床鋪走去。
瘋了瘋了!容昱真是瘋了!
我奮力掙扎,他卻摟得越緊。
「只是睡覺。當然如果卿卿還想再做點別的什麼,倒是可以多動動。」
我立刻龜縮如鵪鶉。
容昱和我并肩躺在我的床上,他將我緊緊摟在懷里。他的頭埋在我的頸項,深嗅著、輕嘆著:「我好想你,卿卿。」
語調悲戚,仿若思念已極。
「我不可能再忍受沒有你在我身邊的日子了。」
我頭皮一緊,他要干什麼,強取豪奪啊?
「如果你要過新生活,把我也帶走。」他道。
他在說什麼傻話?
「你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道。
容昱和我不一樣。他是太子,他從出生起就已經被卷入權勢爭斗的漩渦。
他沒辦法逃。
就算此時此刻,他跟三皇子投子認輸,三皇子也不會放他在外逍遙。
他和三皇子之間,早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這不是他重生一次就能避開的。
更何況,于他而言,三皇子還和他有殺母之仇。
前世皇后的突然故去,并不是個意外。
容昱沉默不語,只越發緊地將我摟住,自顧自地叫著我的名字,在我頸側落下一個又一個輕吻。
似在傾訴什麼,又似在哀求什麼。
我茫茫然地放空自己,等我回過神來,他早已沒了那些小動作,呼吸清淺,沉沉地睡了過去。
被他這樣緊緊擁著,實在難受憋屈。我想動動,又怕驚醒了他,平添事端,只好忍著。
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11
我醒來時,容昱已經走了。
也不知道他之后還會不會再來發瘋,頗有些煩擾。
邱恒之例行來給我「問診」時,也頗為震驚:「你竟為太子選妃之事憂心成這樣?」
他盯著我青黑的眼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你只是想要自由,我有一計。」
他結結巴巴地說了那個本該由我主動相求計劃——
和我成親,在外出云游時將我帶走。
「只是這樣會折了沈姑娘的姻緣,有些冒犯。」他說。
「求之不得,感激不盡。」我回道,「你什麼時候回稟父母上門提親?能否越快越好?」
得趁容昱此刻還被皇帝和三皇子絆住時,速速離京。之后山高路遠,他想找也找不到。
邱恒之的耳朵紅了,我突然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
「只怕邱公子大恩,窮盡一生我也無以為報。」我看著他,滿是歉疚。
他定定地瞧了我片刻,耳邊的紅暈慢慢散去:「舉手之勞,不要你報。」
「你要的是純粹的自由,我知道的。」他低聲道。
12
我等著邱家上門提親。
可是我沒等到邱恒之,倒是先等來了國喪。
皇帝突然駕崩,太子以雷霆之速即位。
朱雀街上血染了一遍又一遍,都是三皇子的勢力。
坊間都在傳,三皇子欲弒父篡位,太子前去救駕,晚了些許。但還好不是太晚,逆賊終得伏誅,皇位仍屬正統。
我就知道,容昱重生了一年,他不可能什麼都不做,任由自己陷入被動。
看最后的結果,他不僅做了,還做了許多。
國喪期間,不能嫁娶。
我和邱恒之的謀劃,終是被擱置。
13
容昱宣我進宮,我意料之中。
我并沒有太擔憂。
他這一手國喪,首當其沖不能行嫁娶之事的,便是他自己。
他現在宣我,大概率只是想將我說服,讓我心甘情愿再入他的后宮吧。
14
「卿卿,昨晚我夢見了璋兒。」見到我的第一刻,容昱如此道。
果不其然。
璋兒是我們的孩子,我走之時,他才十五歲。
我未答話,他自顧自地說了起來:「璋兒特別聰慧。你走之后,我每每傷懷到不能理政,他都能替我分憂。年紀雖小,但做什麼事都很像個樣子。」
容璋確實是個聰敏貼心的孩子。
在我那短命的前世里,能養育出一個這樣的孩子,我也很為我自己驕傲。
「你不想璋兒嗎?」容昱深深地望著我,眼中的神色不言自明。
「我與他有過一場母子情分,已然足夠。」我輕輕道,「璋兒是陛下的孩子,承了陛下重重的期許,陛下念他,他定會知曉,再投生到陛下身邊。」
只是不會從我的肚子里來了。
容昱的眼中有淚光閃爍:「卿卿,我知道你厭煩上輩子那種操勞的生活。可我不會再讓你那般勞累了。你看,我們不用流放了,你也不必去守皇陵。后宮瑣事我會安排女官,保證不讓你累到半分。我會平衡好所有勢力,不會納任何妃子,不會讓你再操心任何事。每天你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容昱。」我忍不住打斷他,「你知道前世,我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是哪一段嗎?」
他愣了愣。
「是流放。」
我本是高門貴女,從小就鎖于內宅,很早便被規訓自己唯一的使命就是做好一個賢內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