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呢,重生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計劃永遠不要跟我遇見!
「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你半分都不留戀!
「為什麼,卿卿?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厭我至此?!」
10
容昱聲嘶力竭的質問,讓我頭腦發蒙。
與他相識二十三載,我自認還是有些了解他的。
他從來都是淡淡的,喜怒不形于色,天生的帝王做派。怎會有如此外泄的情緒?
不過想來,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當皇帝的人,受的是絕對的順從和討好,看見的是「發自肺腑」的忠誠和敬仰。
在此種氛圍下浸淫多年,他不可能理解任何不愿追隨他的行為。
于他而言,這是赤裸裸的不屑和挑釁,一時失態也是有的。
「先坐下喝杯茶吧,陛……」
我下意識地想稱呼他陛下,又突然反應過來,此世此時他還尚未登基。若我這般叫順口了,之后在別的場合中沒收住,給他帶來麻煩就不好了。
畢竟他那個皇帝爹,還挺猜忌他的。
剛想改稱殿下,舌頭還突然有點轉不過彎來了。
「對你來說,叫我的名字就那麼難嗎?」容昱憤憤地盯著我,聲色喑啞,「你從來沒叫過我的名字。」
確實是這個樣子。
上輩子自我們認識起,我叫了他五年殿下,十八年陛下。
可他也從沒說過讓我叫他名字啊!
重生而來的容昱真的好奇怪。
「您是君,直呼其名可是大不敬。」我耐著性子說著三歲小孩都知道的規矩。
「那你還可以叫我夫君、官人或者相公,你也一次都沒叫過。」他又憤憤道。
……
我真的有點懷疑眼前這人到底是容昱,還是某個披了容昱皮囊的妖怪。
為什麼他總是在說一些稀奇古怪的話,糾結一些完全無關緊要的事?
「先坐下喝杯茶吧,容昱。」
我不想跟他計較那麼多,從善如流地按照他的意思叫他。
他方面色稍霽,但仍不算太好,悶悶地在桌旁坐下了。
給他倒了茶,他也不喝,只握著茶杯瞧著我。
哦,他還在等我一個解釋。
「殿下說我厭棄您,那是萬萬沒有的。上輩子殿下對我那麼好,給了我天下女子皆可望不可求的至高之位,又與我一生和睦,是再圓滿也沒有的了。我感激殿下尚且不及,又怎可能厭棄?」
我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色。
容昱眉頭蹙了起來:「你不用說這些花言巧語誆我。」
他又突然蹦出串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你是不是喜歡邱恒之?你肯定是喜歡他,所以才一直裝病跟他私會的吧?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他的?是上輩子他給你看病的時候嗎?你喜歡他什麼?」
這都是哪跟哪的事啊?
我不想再跟他打啞謎,索性把話攤開來講明白:「容昱,你也是重生之人,難道就不想過點不一樣的生活?不想彌補上輩子的遺憾?我在宮墻里生活了一輩子,想體驗下宮墻外的生活,僅此而已。」
他扯了扯嘴角:「你想過別樣的生活,所以你不想再跟我有交集,那你有沒有想過,我該怎麼辦?」
「我這個決定根本不會影響到你啊!」我愈發不解,「我家還是會嫁個女兒給你,還是會在朝堂上大力支持你,對你后續的謀劃不會有太大……」
我話還未說完,容昱紅了眼眶,捏碎了手中的杯子:「沈月卿,你沒有心!」
他又喃喃重復了一遍,傷心欲絕的樣子。
我沒有心?
我的胸中突然生出滿滿一股憤懣。
上輩子我盡心盡力伴了他二十三年!無論禍福從不曾退縮半步!
剛嫁給他沒幾個月,他被三皇子黨攻訐不知民生,陛下奪了他的太子之位,打發他出去歷練,說是讓他遍訪民情,于日后理政有益,實際是變相流放他、收他的勢力。
那是他最委頓的時光。是我陪他走過了那千山萬水,每天照料他的生活、開導他的心情。又聯絡家里不要起猶疑,堅定地支持他。
流放途中,三皇子多次派來刺客想除掉他。有一次,侍衛防護不及,是我為他擋下了那枚致命的羽箭。
他好不容易還朝,可皇后故去,陛下當眾要打發他去守孝,是我以夫妻一體之理攔下了這樁差事。我在皇陵吃齋念佛了一整年,方有他在前朝排兵布陣爭奪大位的空間。
做了皇后之后,我自認更是從未出過半點差錯。
他朝堂未穩之前,我約束家里,不要居功自傲,做個純臣,不要讓他有外戚之擾。
他后宮的妃子,一個一個都跟前朝不同勢力相關。為了不讓后宮起火,給他前朝添堵,我花了多少心思去平衡那些女人,讓她們安安分分不爭不搶,不去打擾他立他的千秋功績。
還有什麼誕育皇嗣、教養皇子,樁樁件件,我都無愧于心!
我是怎麼死的?我他娘的就是為這些瑣事操持到心梗,又加上舊日箭傷復發,心力衰竭而死。
而他卻說我沒有心!
我十六歲嫁他,死的時候才三十九歲!連半百都沒活到!
上天讓我重來一次,我想換個活法怎麼了?
容昱又開始紅著眼睛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