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有說有笑地回來。
我躺在次臥,故意避開了他們。
我怕看到他倆親親熱熱的樣子,會忍不住吐出來。
和上一次懷孕一樣,我這次的反應也特別劇烈,稍微有些不對味的東西,就勾得胃里一陣排山倒海。
狗東西和婆婆互道了晚安,這才戀戀不舍地回到房間。
我背過身,假裝熟睡。
他輕手輕腳地去洗漱沖澡,沖著沖著,還哼起了黃梅小調。
片刻之后,他帶著淡淡的薄荷味爬上床,像往常一樣,從身后攬住我。
我微微向外挪了挪身子,說:「分被窩,不舒服。」
「肚子里的小東西又折騰你了?」
不不不,折騰我的,不是小東西,是狗東西!
「謝謝你啊,淼淼。」他的聲音突然變得特別溫柔。
「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不知道,『媽』這個稱呼,對玉玫姐那麼重要。她今天開心壞了,抱著我又哭又笑的。」
「她說,要我謝謝你。我改口叫媽,讓她覺得,和我的關系更近、更親了。」
我心頭一皺。
狗東西正大光明地出賣我啊,這下婆婆就更加確定是我在背后挑唆了!
唉!
換個視角,我這不真成了「背后使壞的粗使丫鬟」了嗎!
「淼淼,你怎麼不說話?這幾天你對我很冷淡,怎麼了啊?」
他擁緊了我,摸了摸我的肚子,換了和小朋友說話的口吻:「臭寶寶,不要再折騰媽媽了。我們要好好愛媽媽哦,你都不知道,有媽媽的感覺……是多幸福。」
他的臉蹭了蹭我的后頸,竟有幾分濕潤。
這狗東西怎麼還流眼淚了啊!
害得我也鼻頭一酸。
聽說孕婦很容易哭,還真是!
11.
第二天一早,《閨帷無事小窗前》又雙叒叕更新了。
如果說,以前我只是懷疑婆婆在寫小媽文,對于「劉家五公子」的現實身份并不十分確定。
那麼現在,石錘了!
在之前的故事里,粗使丫鬟并沒有姓名。
提到她時,作者都是用「粗使丫鬟」「那丫頭」「這丫鬟」「這賤婢」之類模糊的代稱。
在這次更新里,粗使丫鬟第一次擁有了名字。
她叫:七水。
婆婆可真是取名高手啊!
瞧瞧這名字,又土氣、又隨意,非常「粗使」,沒有任何美好的寓意,而且指向了我!
我叫洪淼淼!
連名帶姓,可不就是七水嘛!
在新更的文里:婆婆繼「蘋果皮」之后,又寫出了玩曖昧的新花樣!
故事里,晚娘被老軍閥折磨得臥病在床,偏在她最難受的時候,少帥又改口叫她「媽」。
她一怒之下,干脆就真的擺起主母的派頭來。
她要少帥每日昏定晨省,熬湯喂藥,親力親為,好好做一個孝順兒子。
單是喂藥這一項,就夠磨人的。
晚娘要七水扶著她坐起來,靠在她懷里。
少帥跪在床邊,一勺一勺地喂。
燙了不成,涼了也不成。
每一勺都要他親自嘗過,才送進晚娘的嘴里。
有時,晚娘故意把藥咳出來,少帥還要拿起手帕,替她擦嘴。
每當他拿著帕子的手,劃過她的嘴邊,她便隔著帕子輕輕咬一下他的指尖。
而七水,就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他們膩膩歪歪。
一碗藥,大半碗都在手帕上。
把七水氣得直發抖。
我怒發評論:「作者太太你可做個人吧!太沒三觀了吧!一點倫理底線都沒有啊!」
其他讀者回我:
「要三觀出門右拐,不送!」
「三觀黨來我們小媽文里找什麼存在感啊,滾滾滾!」
啊啊啊啊!
把「七水」氣得直發抖!
12.
沈玉玫的高明之處,就在于她把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都光明正大地擺在了桌面上。
就好比把吸人精魄的惡鬼養在游樂場的鬼屋,還在鬼屋門前豎起大大的警示牌,提醒玩家此屋真的有鬼。
你要是信呢,就是「玩不起」,不懂這牌子也是沉浸式體驗的一部分。
你要是不信呢,進去就會被惡鬼吸一遭精氣。
她故意和李慕周大秀「恩愛」,還搞得人盡皆知。
如此一來,以后,他們就可以更肆無忌憚地借著母子的名分親親熱熱。
誰要是敢說三道四,就說誰「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一看到人家繼母繼子和睦,就聯想到不倫之戀,這思想可真臟。
果然,當我委婉提醒李慕周,和婆婆要保持一些適當的距離時,這狗東西瞪大了無辜純凈的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淼淼,是不是你懷孕了,就變得特別敏感啊?我和玉玫姐!?」不當著婆婆面時,他還是習慣叫她玉玫姐,「天啊,你這小腦袋瓜里,都裝了些什麼呀!」
我一沖動,差點就要把沈玉玫寫文的馬甲爆給他了。
忍住啊「七水」,你可要忍住!
憑我做編輯的經驗,婆婆是「體驗型」作者。
這一類作者,他們雖然寫的不是真實發生的事,但是字里行間,承載著他們人生里的真實情緒。
這種情緒或在文章中被夸大,或隱藏在某些小細節里。
如果這類作者被爆馬甲,無異于精神層面的斬首示眾。
現在「劉家五公子」是我獲取沈玉玫內心世界的秘密途徑,如果讓李慕周知道了,那她也就知道了……
她可能就……再也不寫文了吧……
欸?!
七水!你清醒一點!
收起你的職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