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瞄著他,將他套進《閨帷無事小窗前》中李姓老軍閥身上,腦補他一身戎裝手揮皮鞭整夜地磋磨著可憐的晚娘……
完蛋了!
我已經沒辦法正視公公了!
「我說你啊,別整天想些沒用的。」
公公突然說話,嚇了我一跳。
只見他把雞蛋放進碟子里,蘸了些醬油,咬了一口,才慢慢抬眼看向婆婆。
婆婆也是一怔,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有些心虛地說:「你知道了?」
公公沒說話,低著頭繼續吃雞蛋。
婆婆在圍裙上蹭了蹭手,沿著椅子的邊邊坐下來。
即便已經結婚二十多年,她在他面前,有時還會露出學生一般的拘謹。
她把公公剝下來的雞蛋殼一點一點捏進一張紙巾里,團成一團,隔著紙巾捏了好一會兒,才組織好語言,小心翼翼地解釋:
「我是盛情難卻。唐姐不是甲流了嘛,馮素珍沒人能演,她們就一直求著我,要我救個急。」
唐姐我知道,攢了一個黃梅戲班底,到處接路演,商場開業、商品促銷、紅白喜事,只要給錢,來者不拒。
可馮素珍又是誰?
噢噢,我想起來了,是黃梅戲《女駙馬》里的女主角,凡爾賽鼻祖人物。
「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就是其中的名段,婆婆做飯時特愛哼這段。
公公吃完了雞蛋,又看了婆婆一眼,還是不說話。
「演一場 600 塊。」婆婆補充。
公公挑眉。
婆婆急忙站起來,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揉搓著那團包著雞蛋的紙,結結巴巴地說:
「一場 600,我沒要。我說,真要請我上臺,出場費起碼 3 萬起。念在朋友情分,出場費我不要了,友情出演。
」
對于演員而言,有時候不收費比收費更顯身價。
公公的臉色緩和了些,慢悠悠地說道:「你那兩下子,在小唐那個業余的草臺班子,倒也能拔個尖。」
說完,公公側頭看了一眼客廳墻壁上周麗萱的劇照,輕輕嘆了口氣。
婆婆像被什麼刺到了一樣,肩一耷,低聲說:「那我不去了?」
公公垂著眼,悶聲喝粥。
婆婆只好自問自答:「那我一會兒回了唐姐,就說不去了。很多年沒上臺了,嗓子身段都銹了,可不能給周老師丟臉。」
公公不痛不癢地說了兩句話,再加一聲嘆息,就用白月光前妻,把婆婆壓到了塵埃里。
餐桌上的氣壓有點低。
李慕周還在洗手間磨蹭。
我一邊埋頭吃三明治,一邊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我不該坐在
這里。
當一個人不敢對抗讓她出丑的人時,會不由自主地把氣撒在看她出丑的人身上。
偏在這時,李慕周換好了衣服,從玄關探出半個身子。
「玉……媽!早飯我不吃了,今早我晨檢。」
婆婆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李慕周碰上門走遠了,她才「哎」地輕輕應了一聲,眼淚撲簌撲簌就落下來了。
她撩起圍裙擦擦淚,紅著眼睛看了我一眼,眼底隱有一絲恨意。
欸!?
為什麼我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感覺?
8.
中午,婆婆又雙叒更新了。
果不其然,現實中發生的事又被她糅進了故事里:
每次少帥打了勝仗,老軍閥就會變本加厲地用非人手段折磨晚娘,并且逼她徹夜痛聲哀號。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重新找回馳騁疆場的感覺。
晚娘痛得臥床不起,沒有機會見少帥。
另一邊,粗使丫鬟暗中使壞,少帥與晚娘之間漸漸疏遠,甚至都改口叫她「媽」了……
粗使丫鬟(我):????
我打賞了「劉家五公子」10 塊錢,留下評論:
「現在可不興搞雌競了哈,作者太太對粗使丫鬟好一點吧!」
9.
李慕周改口叫「媽」的當天傍晚,婆婆發了一條朋友圈:
「二十五年了,小慕終于叫我『媽』了,得好好慶祝一下啦!人生第一次穿上了親子裝!」
配圖九宮格,全是和李慕周的合影。
兩人穿著「親子裝」,又是拉手,又是勾肩搭背,各種親密動作。
位居 C 位的照片,是兩人臉貼臉比心的大頭照,照片還 P 上一句話:
「我陪你長大,你陪我變老。」
這條朋友圈底下,一大群熟人點贊評論,都在祝福。
熱熱鬧鬧搞得像官宣一樣。
我原本想著,改了稱謂,會在她和李慕周之間筑起一堵不可逾越的倫理高墻,時時刻刻提醒他們彼此的關系。
沒想到,反被她將了軍。
以前叫「玉玫姐」的時候,他倆在明面上還是規規矩矩的,起碼不會這麼高調發朋友圈「秀恩愛」。
畢竟,和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姐姐」,還是要保持一點點社交距離的。
但是,和媽媽就不一樣了!
這時,沈玉玫的朋友圈,多了一條評論:
「老公:萬千繁華的世界,我陪你一起看。」
「老公」是我給李慕周的備注。
他頂著這倆字對沈玉玫說如此文藝又溫柔的話,差點讓我以為他是她的「老公」!
我當即把他的備注名改成了「狗東西」。
「狗東西:萬千繁華的世界,我陪你一起看。」
嗯,舒服點了。
10.
公公最近在一個曲藝選秀節目做飛行嘉賓,要熬大夜連軸錄制,這幾天都不在家。
婆婆和李慕周在外面浪到十點多,才像一對剛剛確定了關系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