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一樣的行為被其他祝妙音的觀眾所不齒,于是更多的彈幕涌現,開始吵架。
但我并不介意。
有人來看便好,他們遲早會喜歡上我的。
畢竟大家都是凡人,為什麼要喜歡高高在上的仙人呢?
我忽然愣住。
一直以來橫亙在心頭難去的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忽然被我自己點破。
是啊。
我看著自己的雙手。
何必跪求,仙人庇佑?
天生我為凡人,食五谷,生百病,壽須臾,便生來比仙人低賤麼?
便要夾雜在仙魔之間茍延殘喘,成為他們的養料食物麼!
我心中豁然涌出無盡的火氣,那是前世漫天大雪中也不滅的火光,叫我魂穿前世今生,再一次在凡人軀殼中睜眼!
蒼生,難道不能自救麼?
偏要等著神佛垂憐,而自己渾沌隨波,猶如亂世之浮萍。
想到此處我甚至顧不得討觀眾們喜歡了,豁然起身,卻一陣眩暈不知道要做什麼。
在云端飛馳之際看見一抹鮮艷的紅衣,我若有所察朝著那抹紅衣飛去,果然是長熟悉的面孔。
天火劍宗的長老侄女,穆妍。
那天那個站在云顛的紅衣仙子。
瀕死之際她譏誚的話語又在我耳畔縈繞:
「即便是魔尊墨鱗那樣的無心之人,都看不下祝雪衣這般自輕自賤的行為了。」
魔尊是性情之人,求生不愿死的凡人自輕自賤。
「只是這祝雪衣死倒也罷,可惜污了這場雪,竟要埋葬這等狼心狗肺之徒。」
仙人眼中的凡人之死,甚至不如一片雪來的重要。
看見穆妍自帶三分輕蔑的明艷臉龐,我一時失神,那一瞬腦海中唯有一個想法。
將她打落云端!
看看他們同野狗爭食時,還會不會說什麼節操!廉恥!
只是沒等我被執念蠱惑拔劍之時,卻忽然聽見有人喚我的名字:「祝雪衣!」
我被這三個字拉回了清明,轉頭一看,那個半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宮裝女子很是眼熟。
看了彈幕我想起來,原來是那個因為天賦太低求仙失敗的青周國公主。
看見她眼角眉梢歲月的痕跡我才恍然,原來人間已過十數年。
從前嬌縱的公主,如今也會擋在自己的兒子面前抵擋仙人怒火。
見我看著她,公主頓了頓又說:「您還記得我麼?我是——」
我點了點頭:「自然記得。」
見我是從云端下來的修仙之人,穆妍的面色微微好了些:「在下天火劍宗穆妍,不知道友師承何處?」
我垂眸:「凌虛宮,祝雪衣。」
多虧了有觀眾氪金,祝雪衣的名字在修仙界也廣為人知,于是穆妍的臉色更好了,她笑靨如花上前:「原來是祝道友!道友妹妹妙音正是我至交好友,早就聽聞祝道友天人之姿,今日終于得見!」
你前世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說,「妙音,這魔仆的眉眼間居然還和你有幾分相似,真是晦氣。」
我心中惡念洶涌卻還是被一一按下。
「原來如此,」我看向那位公主,頓了頓,「只是不知這是所為何事?」
穆妍說她的小寵在此游戲不慎被那凡人小童所傷,她想要出手給他一個教訓。
或許是因為我知道自己的底細,我總是無法與這些生來高貴的仙人們有著同樣的思維。
看著瑟瑟發抖的公主母子,我取出一些靈果給穆妍,說這母子也與我有些過往,還盼她不計前嫌。
穆妍沒有接仙果。
對于道友她態度豪爽灑脫:「不妨事!只是些小傷罷了,我還有事,祝道友來日再聚!」
含笑拱手目送她坐上飛劍消失在云端,我嘆了口氣轉頭看向公主母子。
公主應該也想起來當年對我的咄咄逼人,一時臉色蒼白,我想了想,將仙果拿去給受驚了的那個孩子。
「多年不見,祝仙人風采依舊,」她小心翼翼地說著,「不似我人老珠黃,想起從前不免愧疚。」
我沉默良久。
久到她膝蓋一軟想要給我跪下磕頭時我開口:「真的,過去許多年了啊。」
19
直到將我邀請進青周國皇宮時公主都沒有反應過來。
看我頻頻望著她的兒子,宮主面露喜色:「祝仙人,可是我兒有修仙天賦?」
仿佛只要我點頭,她立刻讓自己的兒子跪下磕頭。
然而我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不是。」
在她失落打圓場之前,我開口:「他身上有遠比修仙天賦更重要的東西。」
這些年我不曾荒廢半步,觀眾們能氪的都氪了。
什麼青女血脈,什麼觀氣神瞳……
看到這個孩子時,我忽然明白了我那位仙門一人之下的仙尊給我的任務到底是什麼意思。
以凡人身,前去魔界。
以凡人心,再看人間。
我對茫然無措的公主說:「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幫助你的孩子成為青周國的皇。」
公主驚喜卻又不解,就連彈幕也有些微詞,怨我為什麼不去救世反而沉溺于人間權柄。
好在這些年我做得足夠完美,這一點微詞很快便消失。
我將咬下指尖殷紅鮮血點在他的額間。
「以血驅惡,長壽無疆。
」
20
人間如今成就氣候的國家除卻公主的青周國,便是北方的天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