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淵見此笑了笑不再說什麼,起身往回走去。
我心中泛起漣漪,卻還是愣在原地。
這是最后一晚了,這麼美的景色,我不能浪費。
我精心地為觀眾設計著一切。
孤圓冷月,清寂雪溪,悵惘明澈的秋水,晶瑩不落的淚。
長發拂起我未簪的青絲,千絲萬縷難言。
這幅畫夠美麼?
這句話夠好麼?
能讓你們再喜歡我多一點,再多一點麼?
6
測靈大典那天我恰好排在江淵身后。
眼看著前面諸多尋仙者都被測出沒有靈根或者說廢物靈根,而彈幕還在嘻嘻哈哈,我垂下眸暗自思量著。
那個嘲諷我庶女尋仙的公主測出不易修行的五靈根,悻悻而返,路過我時忽然說:「祝雪衣,看見了嗎。」
「仙凡,嫡庶,男女,貴賤,每一樁都是天塹。」
我聞言一愣,她是不是因為無法修行受到了打擊?在她即將說出更多之前我微微搖了搖頭:「神仙當面,不可妄言。」
公主如夢初醒,臉色幾度變化后丟下一句「不敢妄言」走開。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我忽然開口:「江淵?」
江淵微微側頭:「怕了?」
我輕輕頷首承認了:「怕。」
沒有修行資質……
哪怕貴為嫡長公主,站在人間權勢的最高處。
也只是仙人們眼中的一粒塵埃罷了。
「若是我們都沒有靈根,你要去做什麼?」
江淵想了想:「你去殺魔族尋死,我去求生,大概不會同路。」
我……很有道理。
抽空看了眼彈幕,他們似乎都沒意識到什麼:
——沒看到江淵這個角色有什麼戲份,他應該沒有靈根吧
——雪崽別擔心,你肯定有,你可是女二耶!
——啊,好想變成江淵去哄雪崽!我恨!
……是的,經過我的堅持不懈,這群觀眾對我的稱呼從一開始的惡毒女二變成了祝雪衣,再到現在的雪崽。
雖然還有不少人對我秉持著懷疑態度,但這并不致命。
我看了眼高臺,云跡縹緲,不見人身。
很快輪到了江淵。
我看著他走上測靈臺,片刻之后測靈臺沒有發出任何光芒,同前世的我一樣。
沒有靈根!
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我一步步地向測靈臺走過去,與江淵擦肩而過,他似乎回頭看了我一眼,只是我眼中唯有測靈臺與彈幕。
胸膛劇烈地跳動著,我緩緩將手放了上去——
沒有一絲靈根的無色。
7
負責記錄的仙門弟子看了我一眼,在「祝雪衣」的名字下畫了一個叉。
我雙腳僵在原地。
見我不走,那弟子皺眉:「下去吧。」
同時彈幕沸騰起來:
——不是吧不是吧你別和我說仙俠劇的女二居然她娘的沒有靈根?
——我還當雪崽亮出絕世靈根來打臉呢,就這!
——笑不活了哈哈哈哈
——女二是墮魔人設麼?那也不對啊,沒有靈根修魔也不咋樣啊
——雪崽都快哭出來了!啊啊啊啊啊啊!
——等下,沒有靈根雪崽是不是就要去和魔族同歸于盡啊!我不允許!我!不!允!許!
——已氪金,莫辜負
我終于看見我想看到的那條彈幕!
不由激動萬分!
仙門弟子見我僵持原地更加不耐,大聲道:「沒有靈根就下去,站著就能長出來靈根麼?別自取其——」
「辱」字還沒有說出來,測靈臺上負責測靈根的驗靈石忽然炸得四分五裂!
巨大的沖擊將那個弟子炸退下測靈臺。
云端之上的微生衍若有所察:「驗靈石驟然炸裂?」
另一邊的白眉真人微微笑起來:「這,也不知道是正在測的弟子天賦驚世,還是這驗靈石有了什麼差錯。」
微生衍身為首席大弟子自然義不容辭地為長老分憂。
我懷著隱秘的歡喜站在原地,看著被炸飛的弟子上前伸出手想要拉他起來,卻被他一巴掌拍開:「走開!」
我被掌風打退幾步,背后卻傳來一點溫熱的觸覺。
微生衍扶住了踉蹌險些跌倒的我微微訝異:「原來是祝姑娘?」
微生衍并沒有告訴過我他的名諱,和大部分仙人一樣,他認為自己和凡人是不同的兩種人。
于是我只驚喜喚了一聲:「是您?」
他點了點頭,取出另一塊體型更大的驗靈石代替了原本四分五裂的廢料。
而后轉身看向我:「祝姑娘,再試一次吧。」
我點了點頭,內心不住地祈禱,緩緩走到新的驗靈石前。
看著光潔如玉透明如冰的驗靈石,我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右手再一次按在了上面。
冰藍色的光芒直沖天際!
除我外離得最近的微生衍也忍不住退后一步避退這束刺目的光。
我看著彈幕,也在看不見任何其他事物的萬丈光芒中勾唇冷笑。
感謝這些喜歡「祝雪衣」的觀眾,齊心協力為我「氪」來的,極品冰靈根。
高臺之上,縹緲云端,忽然傳來幾聲仙音:
「這徒兒我要了誰都別和我搶!」
「此女與我宗有緣,還望玄微仙門割愛!」
「我要收她為關門弟子!」
8
光芒散去后我又是無措又是興奮地看著眸色深沉的微生衍:「這……」
余光落在雙眼呆滯的弟子身上,我又向他走過去彎下腰遞出手:「仙人我還是扶您起來吧?」
這次那弟子呆愣愣伸出手,卻在被我拉起之前抽回手,訕訕笑著:「我自己能起來,我自己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