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

「那我也愿意。」

15

三更半夜，小滿再一次翻窗來找我，不客氣地將我從床上拉起來：「今晚月色好，我們來賞月。」

她邊說邊將拿出帶著的酒，一人一杯。我還是第一次見小滿這樣有閑情逸致，不禁起了好奇的心思，想看看是怎樣的月色能喚起她多愁善感的情緒。結果，推窗一看，今晚只有繁星點點，根本就沒有月。

回身看她已經開始喝了，我就明了，看來是只有愁了。

她連續喝了兩三杯，才停了下來，目光依舊清明：「嘉嘉，你說什麼才是喜歡？」

「自然是兩情相悅了。」我想都不曾想就開口，說了之后又覺得難過，喜歡又能如何呢？想到這里，學著小滿的樣子，也想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結果過于辛辣，讓我咳了半晌。

小滿放下手里的酒，過來替我拍了兩下：「嘉嘉，你不要逞強。」

「你這哪里來的酒？」

「我從外面帶的，比宮里那些喝著玩的酒強太多了。」

我緩了緩，試著再抿一口，還是有點不習慣，卻聽小滿道：「嘉嘉，你知不知道我可喜歡我那短命的男人了。」

又是幾杯下肚，她臉上有了幾分醉意，支著頭說她和她夫君的事。

「那麼多人我都沒撿回來，就撿了他。雖然我是有見色起意的心思，但我起碼救了他，以身相許難道不正常嗎？」

我配合著點頭，她繼續：「我給他花了那麼多錢，讓他干點活怎麼了，我又沒虧待他。」

可能是氣氛到了，我也慢慢試著喝小滿帶來的酒，好像喝多了也還行。

「可是，他怎麼能這樣騙我呢，我還和父皇母后說過，我不成親嫁人，我要為他守節。

」

小滿撐著桌子站起來，舉著杯子道：「喝！」

我費力伸長胳膊和她碰了一下，小滿放下酒杯：「我以后多收幾個面首，夫君的位置永遠給他留著，這還不算好嗎？」

「好！」

「嘉嘉，我就知道你懂我。」

16

宿醉的結果就是早上起來腦袋也是暈乎乎的，喝了醒酒湯也不行，反倒是小滿依舊活蹦亂跳地出門。

我揉了揉腦袋，只記得昨晚小滿過來找我喝酒，剩下的就不記得了。不過，看小滿的樣子應該也沒說什麼不能說的事吧。

不過，這酒我以后還是小心點，這滋味太要命了，整整一天我才慢慢緩過來。傍晚，尚衣局送來了嫁衣，讓我看看哪里不合適。

我瞧了一眼，覺得顏色刺眼，哪里都不合適。脆藕勸我試試，我不耐煩：「左右都是那麼回事兒。」

合身也好，不合身也好，反正就穿那麼一次。嫁娶這種事，若是真心愿意，才是喜事，不然，和喪事也沒什麼區別。

「嫁衣也就穿這一次，殿下就算為自己想，也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

「那有沒人看。」我話一落，突然想起之前表哥提起，他想送我出嫁的事，又讓脆藕把衣服拿過來，我試試。

就算嫁不了，我也想給他看看我最漂亮的模樣，哪怕很多年以后，物是人非了提起時，他還會記得我。

我想起這些，又忍不住落淚，唾棄自己的矯情。

17

平嘉十八年五月二十一，父皇召我去養心殿。

表哥在養心殿外當值，見了我來，目光一緊，想張口說什麼，卻還是避開我的目光。我的心「咯噔」一下，瞬間就知道我進去之后面臨著什麼。

果不其然，父皇、母后還有皇兄都在等著我。聽父皇說起和親，我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明明知道是這個結果，可如今懸著的那顆心終于落下了。沒有任何意外，心底升起失落。

「嘉嘉，別怨父皇。」父皇的話里帶著沉重，我搖搖頭，「我不怪父皇。」

父皇一直對我很好，原來只覺得是血脈親情，天性使然。可知道我的身世后，我才明白這份好的分量有多重。

母后垂淚，皇兄也低著頭不敢看我，殿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突然，小滿就氣喘吁吁沖了進來，如同一團鮮活的火焰，帶著夏日的熾熱撲面而來。

她一來就鏗鏘有力地表明要替我去和親，態度強硬，誰勸都不行，就一定要看著父皇寫下旨意。

我悄悄拉她：「你知道自己在干嗎嗎？」

她捂住我的嘴，拿了圣旨揚長而去，我連滾帶爬追上她，勸她三思。

她咬牙切齒道：「嘉嘉，我昨日才知道我那死了的小白臉男人竟然在西臨做皇帝，我要過去弄死他！」

18

在我的死纏爛打之下，我才明白了小滿這句話的意思。她那短命夫君，不但在西臨活蹦亂跳，還磨刀霍霍向親爹，早就坐穩了皇位。

「虧我還給他上香，合著他一朝富貴不想要我就算了，還裝純禍害別的小姑娘。」小滿咬牙切齒地抽出刀就開始磨，那聲音聽得我心慌。

我不自覺后退一步，我懷疑小滿嫁過去，可能結盟這事兒立馬就會泡湯。看這情形，都不用等新婚之夜了，可能一見面她就一刀過去，殺人跟砍豬一樣。

「小滿，你先冷靜。

」

「冷靜？我冷靜得很，要不是我前幾天看到他那個跟班的，我還被他騙得團團轉呢。」

我想起之前小滿反常的舉動，忍不住多問了幾句，就見她的刀磨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