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你戴著好看。」

我揚揚頭，示意他給我戴上。可我沒想到他笨手笨腳地，簪子戴上了，原本梳好的發型卻亂了。

「你怎麼這麼笨啊？」

表哥撓撓頭：「我也是第一次，等我練練，下次就不會了。」

下次，哪里還有下次啊？想到這里，我又有點難過，跺跺腳招呼脆藕隨我回去。

「嘉嘉，你明天還過來嗎？」

「不來了！」我捂著頭上的簪子回了他一句。

11

平嘉十八年五月，西臨使臣入京，雙方展開對結盟一系列的拉扯。

我也整夜整夜地失眠，一想到和親，就開始心慌。我生活了十幾年的家國，一朝離開，就是一輩子，每每想起，我都受不了。

母后見我越發憔悴，抽出時間與我詳談。可是，道理我都懂，只是克服不了內心的恐懼。我連這四四方方的皇宮都沒出去過幾次，就要去那樣遠的地方，我害怕。

「嘉嘉，是母后對不起你。」

我搖搖頭：「母后對我很好的。」

如果不是母后，我可能早就死了，我做了這麼多年的公主，在寵愛里長大，如今這樣的結果也是我應該的。

「我去與你父皇說說，說不定還有回旋的余地。」

「母后，別去了。」

去了也是一樣，如果有選擇，父皇也會留下我的。

12

小滿知道我心情不好，也過來陪我，勸我想開點，但是我想不開。

小滿道：「嘉嘉，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啊？」

我趕忙道：「你別亂說。」

小滿起身，圍著我慢慢悠悠轉了一圈，我愈發心虛：「你一定有，不然，你心虛做什麼。」

「我沒有。」

「我還以為你有心上人呢，想著實在不行，我去和父皇說，我替你去。」她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漫不經心道。

「西臨又不是什麼好地方，我聽說西臨新皇殘暴不仁，弒父殺君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就算我有心上人，你也不能替我去。」

「無所謂啊，反正嫁人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

我覺得這話有問題，追著她問，才知道她以前成過親。她懷念地和我數著她亡夫的優點：「他長得漂亮，又聽話還能干活，可惜，就是短命。」

短短一句話，我覺得滿滿的槽點，小滿給我的感覺，更像是在懷念一個漂亮的長工。

「我還是第一次聽你說。」

「不開心的事沒什麼好說的。」

「你很喜歡他啊？」

小滿一本正經道：「不然呢，我的婚事可是我自己做主的，我要是不喜歡，就算把我弄死我都不會同意。」

我聽了這話，有些羨慕：「真好。」

「你也不用羨慕，說不定西臨皇帝會對你一見鐘情呢？」

「那我還不如相信你那死了的夫君能活過來呢？」

小滿勸我：「也不用這樣沒信心吧。」

「我這是有自知之明。」

13

表哥約我偷偷見一面，我猶豫再三還是去了，就當作最后一次見面吧。

他給我帶了杏仁酥，我最喜歡的點心這個時候卻覺得索然無味。

「怎麼這樣不開心啊？」

「我要走了。」

他摸我發頂的手突然一頓：「嘉嘉，早知道如此，當年我就應該把你抱回鐘府養著。」

「啊？」我震驚望著他，原來，真的只有我不知道的我是撿回來的，這可真是一個大驚喜。

在表哥口中，我聽到了更詳細的經過。小滿剛丟了后，舅舅他們怕母后想不開，就把表哥送過去，逗母后開心。表哥陪著母后去上香的路上，表哥聽到哭聲，執意下來找，才發現草叢里的我。

原本，表哥想把我抱回去，但舅舅父皇他們都覺得，是我和母后有緣，一個無父無母，一個又剛失了女兒，正好湊到一塊兒。所以，我就成了父皇母后的女兒。

「都這麼多年了，表哥你還能記得這樣清楚啊。」我干巴巴地感慨一句。

表哥撓撓頭：「我又不是神童，還不是近來爹娘總是提起，你要是在我們家，哪里會有這種事啊。」

我絞著手指，試探道：「可那我就只能是你妹妹了。」

「從前我慶幸你不是，可現在我卻后悔了，如果能看著你，哪怕是做我妹妹，我也是愿意的。」

這話一出，我就有點控制不住眼睛了，感覺淚水都不受控制了。不得不假裝著看天，讓眼淚流回去。萬里無云的天空，好藍好藍，我可能再也見不到這里的天了。可，哪里的天不都是天嗎？

14

小滿今天沒過來找我，問了脆藕，知道她已經回來了，我有點擔心，脆藕勸我：「說不定明熹公主有事呢？」

「也是。」

可一連幾天小滿都沒來，我實在不放心，就去她宮里找人。結果撲了一個空，問了宮女才知道她這幾天早出晚歸的。

「公主好像心情不太好。」

小滿向來樂觀，自認識以來，我從來沒見到她心情不好。皇兄不在宮里，我就只好去找表哥問問情況。

表哥思索片刻：「我好像聽說，明熹公主看中了一個男人，最近忙著追人？」

他話里帶著不確定，我道：「真的？」

上次小滿提起她亡夫還是懷念的口吻，這變心是不是有點快啊？

「不確定，我哪里有時間管旁人啊，都自顧不暇了。」

「她是你親表妹。

」

「可我連心上人都留不住。」

我別過頭想走，被他拉住：「我們如今都見不了幾面了，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