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要溫順,要忍耐,大計未成,我就還是那個不受寵的公主之一。
我唯一可以期許的,是皇兄繼位,我雞犬升天。
看樣子我確實雞犬升天,可婢女們對我畏懼的樣子,讓人覺得未來的我,不止那麼簡單。
我到底做了什麼呢?
兩日后,我摸透了手中的勢力,派人將民間關于我的風評呈上來。
五年后的孟芷清,相當狂野。
仗勢欺人,還垂涎謝凌遠,用計害的他全家下獄,然后趁機將他收為面首。
啊???我對他……竟有如此執念嗎???
我確實心悅于他,但謝凌遠志在朝堂,是不可能尚公主的,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份喜歡不會長久。
他是天上的月,望著就足夠了。
我到底是怎麼扭曲的心意,才想著把這月拉進泥潭,供我賞玩?
是年紀大了,有需求嗎?
思緒又想起他身上的累累傷痕,被綁縛的雙手。
一細想就坐立難安,我的天啊……
3
再見謝凌遠,他正在侍弄花草,蘭花每一根枝葉都用濕帕細細擦過,修長的指尖觸了觸土壤,又澆了些水。
一舉一動都清雅脫俗,這麼個人物,讓我養在后院做面首,實在是委屈了。
他不知何時察覺到我:「殿下既然來了,何不入內?」
我端坐在他對面,屏蔽左右僅剩他與我二人。
他若是對我有怨懟,這時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但他許久沒有動作,十分閑適的飲茶,還遞過來一塊茶點。
我接過茶點咬了一口,不苦不澀嘴,緩了好久竟然也沒毒。
「太傅不恨我嗎?」
他抬眼看過來,眸色帶著探究:「殿下何出此言?」
「我害得太傅舉家入獄……」
他忽得攥住我的手,將我拉到眼前,一雙淺色眸子緊緊盯著我,指尖在脖頸間流連片刻,又松了手。
「殿下在說笑?下次可別這般了。」
我這才意識到,傳聞有誤,我若真是害他至此的元兇,他絕不可能是這般態度。
「你怎麼了?」
我努力裝作無事,還是被他看出了紕漏。
「不是人皮面具,卻沒有相應的記憶,芷清,我第一次出題,考的是什麼題目?」
我張張嘴,又想起被戒尺支配的恐懼,不由說了出來,接下來一問一答越來越快,直到他得到想要的答案,才歇下飲了口茶。
我擦了擦額上的汗,背上一片濡濕。
「所以……面前是十九歲的芷清。」他含笑看著我,眸中帶著讀不懂的熱度,卻看得我心跳加速。
「我很開心你能這般信任我,但你失憶這件事,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
人人都說謝凌遠多智近妖,我這才知道他有多邪門。
「猝然失憶必定有緣由,我給你診脈看看。」
修長的手指落在我腕上,我不由屏息,怕心跳過快漏了心事。
「芷清,吐氣。」
待他又看了看我舌苔眼下,這才斷定我是中了毒。
南方有一種慢性毒藥,初時健忘,而后失憶,最后會瘋瘋癲癲一輩子。
我一時心驚,覺得身邊處處是敵人,是誰要害我?
「芷清還信我嗎?」
我看著他,心里溫軟一片,下意識覺得可以依靠。
沒有記憶像失了手腳,但潛意識也足以證明,他可信。
這天之后,長公主府開始徹查。
長期的慢性毒藥,必定是我親近之人下毒,侍衛拖著槿葉過來時,我心里有種塵埃落定的感嘆。
怪不得失憶這件事,我下意識連她也想瞞著,原來一早便覺得她不對勁。
她日日將毒熏在衣物上,我同她朝夕相對,日積月累慢慢中毒。
好在她房內有解藥,要不然,她會比我先瘋。
「你跟了我也有十來年了,這些年我待你不薄吧?」
她跪伏的脊背顫抖不止,最終狠狠磕下一個頭,咬舌自盡。
無事,既然開始徹查,那線索不會因她身死就斷了。
毒藥是誰送來的,平日往來書信,這些都有跡可循。
我只是還不敢相信,她會為了誰而背叛我。
最終證據指向……皇宮。
4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氣溫猝降,屋內燃起爐火,藥罐用小火煎著,氣味濃重,我不由咳了幾聲。
謝凌遠擺動藥方的手停下,過來為我添上一層衣。
「還是難受嗎?」
我服下解藥,慢慢開始恢復,只是記憶雜亂并不連貫。
「槿葉是皇兄送我的,他說宮里人心狠毒,怕我有事。」
「當初他對我的疼惜……是真是假?」
曾經多次救我出水火的槿葉,曾經維護庇佑我的兄長,在時間洪流下,漸漸變了樣子。
以我十九歲為節點,北境不穩,小小鮮卑竟敢求娶公主,否則揮軍南上,動搖大周國脈。
他們要的是備受寵愛的大公主,可最終定下的人選,是我。
我雖不算受寵,但至少也是不上不下的位置,父皇怎麼也不會選我這個嫡親的女兒當替死鬼。
是我那好皇兄,他拿我當籌碼,替換下父皇心尖上的大公主,換取一份愧疚。
皇室親緣淡薄,還真是如此。
我與皇兄一母同胞,本是天然同盟,他卻賣我求榮。
我再不愿也無濟于事,最終踏上和親的路。
恰逢鮮卑內亂,子弒父,而后兄弟相殘,我像是最后贏家的獎品,被他們爭來爭去。
象征著大周顏面的公主,糟蹋起來應該別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