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會懷疑到深居簡出的楚虞頭上,只會認為,這些都是楚珩的手筆。
至于楚珩,興奮之余,恐怕只覺上天助他。
「如何?」
「不賴。」
「就這?」
我笑了笑。
遣人將那塊白玉送了出去。
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瑤。
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附加一句:「殿下,不妨乘勝追擊。」
「謝姑娘,想好了?」
「自然。」
既已結盟,重生后的第一步棋,容不得絲毫猶豫。
17
對于楚珩和柳婼的招搖過市,鴻雁罵了整整三日。
但「不知羞恥」,也就是她能罵出的最難聽的話了。
這一次,京中連流言都沒了。
人人都篤定,謝氏嫡長女和東宮的婚事,必然要退。
就等著看她笑話吧!
我的婚,的確退了。
但我的笑話,倒是沒給他們瞧著。
據聞,那一日,皇宮熱鬧非凡。
楚珩帶著民間力挺啞女為妃的幾位文人,「百鳥朝鳳」的目擊者,還有幾位得道高僧。
一群人,浩浩蕩蕩跪在勤政殿門口。
我爹第一時間得到消息,帶著幾位叔伯以及幾位門生,匆匆入宮。
謝氏百年,從未如此被辱。
「陛下,既然太子殿下心意已決,成全殿下吧!」
「臣等,絕無怨言!」
浩浩蕩蕩,又跪了一隊。
就為了一個啞女,竟鬧到如此難堪的地步!
陛下怒也怒過,惱也惱過。
可事已至此,他如何不同意,也別無他法了。
只是正如城中傳聞,一個與太子殿下訂了十幾年親,占據朝廷半壁勢力的謝氏嫡長女,這婚退了,誰敢娶?
如此毀了謝淑因的一生,陛下以后又有何顏面面對忠臣?
謝氏與皇室的百年和諧,會不會就此打破?
正在膠著時,出現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人。
其實那日我特地給楚虞遞了信箋:【穿得好看些。】
【別瞧我爹一本正經。】
【最是以貌取人。】
所以傳聞里,那人出現時,眉眼風流,清逸如畫。
宛若天人由天降。
待他跪下時,眾人才反應過來。
這是深居簡出,幾乎被人們遺忘的,那位病弱的大皇子。
而他一開口,更是語出驚人:「父皇,兒臣,求娶謝氏淑因為妻。」
一語破局。
陛下驚覺自己竟忘了還有個兒子,雖身體差些,可早活過了國師斷言的十八歲。
我爹驚覺幾年不見,這位大皇子出落得如此出塵,倒比那中了蠱似的太子看著順眼多了。
一君一臣,眼神交匯間,讀懂了彼此。
只有太子殿下,據聞當時的表情又很精彩,驚詫得幾乎站起來。
不待他開口,陛下已經下了御令。
廢謝氏淑因與太子婚書,改賜婚于大皇子。
另賜太子與啞女柳婼,擇日完婚。
此事,告終。
拿到圣旨時,我久違地心生愉悅。
第一步棋下得這麼順利,是我意料之外的。
由此可見,選對盟友,很重要。
就是前腳領了圣旨,后腳楚珩就來了。
終于能娶得佳人,他不去和柳婼卿卿我我,來給我找晦氣?
我勒令:「太子與狗,不得入內。」
可惜只有我院子里的鴻雁敢對他喊這句話。
楚珩在院子外怒氣沖天:「謝淑因,孤看你是瘋了!」
「孤好心好意來提醒你,楚虞他就是個廢人!」
「你若懂好歹,最好想辦法把婚給退了!」
「否則將來有你哭的!」
我心情愉悅,眉毛都懶得為他抬一下。
只徐徐打開了手中的信箋。
【何時下第二步棋?】
我這盟友,果然比外面那只,上進多了。
我提筆:【不急。】
【請你看出好戲。】
18
楚珩殺死我之前,其實跟我說了很多話。
只是那時太疼了,許多都記不清了。
印象最深的有一句:「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謝氏,我和婼婼本可以相守到白頭!」
這輩子沒有我,沒有謝氏。
我倒要看看,他和柳婼,如何相守到白頭。
廂房內,茶香裊裊。
「南方時疫暴發,太子殿下請纓賑災本是好事,可……」
「帶上女眷,合適嗎?」
「有何不合適的?啞女……太子妃雖還沒過門,可百鳥朝鳳,天佑之人!」
「聽聞她還會醫術,能造福百姓也說不定!」
茶館里永遠不乏議論實事的人。
「這就是你說的好戲?」
太子殿下南下賑災,帶上了還未過門的啞女。
一時城中議論紛紛。
我揚眉飲茶,當然不止。
「淑因醇厚甚茶,幸而有人眼瞎。」楚虞突然笑道。
我抬眸。
這人容顏確實不錯,尤其笑起來,眼尾那枚小痣別有風情。
幾個月來,常常一道喝茶,言語知進懂退,相處 融洽。
就是……
視線往下,的確清瘦得很。
見我望著他,楚虞掃一眼我的茶盞,傾身給我倒茶。
一個皇子,經商,身上卻帶著墨香。
「今日如此沉默?」倒茶時,他瞥我一眼。
不是我沉默。
我在想楚珩那句「楚虞他就是個廢人」。
「喂。」我直接抓住他的領襟,「你……能生嗎?」
楚虞眼皮一顫。
徐徐放下手中茶壺。
抬眸,眼神靜得很,眼尾那點痣卻是殷紅的。
他捏起我的下巴。
「試試?」
19
我還真想試。楚虞若不能生,我的整盤棋,豈不白下了?
但再離經叛道,也不能在茶館里試呀。
一個月后,我請楚虞看的戲,終于登場。
太子南下抗疫,帶著愛得難舍難分的啞女。
不承想,啞女染上疫癥,久不見好轉,太子心急之下,遣人送啞女回京。
啞女回京也就罷了,誰都沒想到,太子居然也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