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朝堂和徐府如何,徐幼寧又如何了。
這些事兒,我是弄不明白的。從前他讓我等,我便等著。而后若是元寶能回府中得到更好的庇護,于我而言也是幸事一件。
等這些事都了了,我得問問他替我尋夫婿的事情。
只是我沒想到,會沒機會開口問他。
一個月以后,新登基稱帝的四皇子就將姜頌下了大獄,理由是他屠殺徐相滿門。
那個威風了半輩子的徐相,看著姜頌殺紅了的雙眼,第一次變了臉色。他才知道,原來眼前之人從未忘記過父母的血海深仇,一直在等待機會。
徐相死前只求姜頌能留徐幼寧一命,因為徐幼寧已經懷有五個月身孕,姜頌冷笑:「我大嫂懷胎八月,照樣被你栽贓害得丟了性命。」
他一刀將徐相抹了脖子,但到底留了徐幼寧一命。
只是隔天晚上,徐幼寧自己吊死在橫梁上。
我把姜頌留給我的所有銀子都塞給了獄卒,才勉強見了姜頌一面。
他并沒有遭罪,只是被關在角落,靜靜等待著審判。
看到我,他眼底泛起光亮,側身靠了過來:
「你來看我啦。」
他一說,我就想哭,又害怕又委屈:
「你怎麼就這麼傻?非得現在殺他們嗎?」
「徐相害死我全家,徐莽害得你渾身傷,我不殺他們難以泄恨。」
「可……可你自己怎麼辦啊……陛下會不會殺你?」
姜頌笑笑:「誰知道呢?反正現在,我沒有遺憾了。元寶交給你,我很放心。」
我更委屈了:「我不放心!為了養元寶我都成老姑娘了,還沒嫁人呢嗚嗚嗚……」
他替我擦了擦眼淚,眉宇里一片溫柔:「你想嫁什麼樣的人?」
「原本想著馮秀才還行,可是他是個不中用的,看我有危險就不管我了。后來就不知道嫁誰了。你趕緊出來啊,你答應了給我介紹夫婿的,嗚嗚嗚嗚……」
我也不是非要成親,可總覺得養孩子這事兒莫名其妙我全扛了,又委屈又難過。一想到他可能要死了,我更難過。
看我哭得凄慘,他想伸手過來摟我,又被擋住,遂嘆了口氣:
「頭一次覺得這牢籠不方便。」
他不讓我告訴元寶姜府的事情,只說一切前路未明,別讓元寶背負上重擔。
而后我再塞錢,獄卒也不讓我再見他。
過了一段時間后,一頂藍色小轎突然停在我家門口,一群人將我和元寶團團圍住:
「春兒姑娘,我家主子要見你們。」
那些人兇神惡煞,手上還拿著刀。
我只好跟他們上了轎子,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外面有人說:「春兒姑娘,請吧。」
這是一處偏僻的院落,外面有人把守。為首之人指了指一扇門,讓我進去。
推開門,我看到一個人坐在正中央。
他身著玄色長衫,腰間掛有龍紋玉佩,一雙星目中泛著點點光澤,一眼便看出氣度不凡且十分面熟。
我嚇得拽著元寶立馬磕頭:「民女拜見陛下。」
新帝玄璟樂了:「你如何知道我是皇帝?」
「稟皇上,從前臣女曾有幸面見龍顏,一直記在心底。」
他笑了:「倒是個有七竅玲瓏心的,難怪姜卿舍不下你。」
姜頌舍不得我?
這是什麼意思?
「他一意孤行,殺了徐相滿門。雖然事出有因,但到底為法理所不容。」
我忙磕頭:「陛下,姜府當年上下近百口人全部無辜冤死,連懷孕八月的婦人都未能逃脫。
姜頌此舉,也是人之常情啊!」
玄璟點頭:「朕知道,但這不能成為朕保他的理由。朕曾經勸他說,若執意如此,那須在事后娶一個公主,這樣,朕可以說公主不能沒有夫婿,可姜頌執意不肯。」
我急了:「為何不肯?他不要命了嗎?」
一旁的元寶無奈扶額:「姐,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是為了你呢?」
「為什麼?」我不能理解,「還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嗎?他一路走來如此不易,為什麼要因為我丟了性命?」
我對著皇帝磕了個頭:「陛下,你別管他如何想,直接給他賜婚便是。」
玄璟扇了扇玉扇:「那你當如何自處呢?」
「我自然是繼續賣我的豆腐啊。若是公主介意,我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反正我孤身一人,去哪兒都可以。」
這下玄璟反而不笑了:「你不覺得委屈嗎?」
他這倒是問倒我了,我還極為慎重地想了會兒,才答道:「民女不委屈。姜府眾人被問斬時,民女曾去看熱鬧,血流成河的樣子終生難忘。后來,民女知道了姜頌是姜大人的孩子,心里便替他難受。」
「小時候,民女也是父母團圓的,只是時運不好,都病死了。饒是這樣,民女初一十五都難過得想抹淚。更何況姜頌這般,突然遭逢全家冤死的呢?民女不敢細想,他心里到底有多傷心。」
「民女沒什麼本事,只會做豆腐,也幫不上他什麼忙。如今公主可以幫他這個忙,那于他也是一種福氣。姜頌從前吃了許多苦,想來能娶到知書達理的公主,便是他的后福了。」
我又給皇帝磕了個頭:「所以還請陛下饒他一命,民女愿付出任何代價。
」
6
皇帝答應了救姜頌,而我也被送去了江南。
我用著皇帝給的銀子租了鋪面,依舊開起了豆腐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