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像還沒 30 歲,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
我坐在最后一排,在包里翻找了下,淡定地戴上耳機,伏在課桌上。
要不是其他選修課搶不到,怕學分不夠,我根本不會選。
上課鈴聲響起。周圍的人總算安靜了。
剛摘下耳機,聽到熟悉的聲線,沉穩而鏗鏘。
我抬眼,恰好撞到講臺投來的眼神,動作猛地一頓。
傅景年。
真這麼巧?
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我收回目光躲開他的視線,腦子卻有個喇叭不停地回放那晚的對話。
我煩躁地在草稿紙上亂戳亂寫。
「程晚晚是哪位,起來回答。」
一道再清冷不過的聲音,打破了教室里的平衡。
像一個石頭子擲入枯井,空谷傳響。
「回答什麼。」我不輕不慢地站起身。
傅景年戴著金絲框眼鏡,斂了眸中不少鋒芒,慢條斯理地說:
「發表你對博爾赫斯這首詩的感悟。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我給你蕭索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周遭有小小的議論。
「她懂愛嗎,一個冷血動物。」
「她能有什麼文藝細胞,成天跩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
對,我是怪物。
不配談情說愛。
傅景年手指叩桌,用不容抗拒的嗓音道:「肅靜,要是不想聽課,可以直接出去。」
又看了我一眼,語氣稍微緩和:「程晚晚,可以回答了。」
我迎著所有人期待的眼光,毫不避諱地說出內心真實的想法:
「我不理解,愛得那麼難受,放棄不是更好的選擇?天天嚷著情情愛愛不放手,非要唱苦情戲,是為了感動自己嗎。
」
方才安靜的討論,死灰復燃。
「我就說嘛,現代版的滅絕師太。」
「搞不明白,怎麼那麼多男的貼上去,抖 M?」
傅景年笑了笑,眸光淡然沉靜,薄唇上下嚅動。
我左耳進右耳出,把周身嘈雜自動化為平靜。
然而最后一句,還是聽清楚了。
他說:「這世上,總有滿身傷痕,也要繼續愛你的人。」
是嗎。
圖啥呢。
我不信。
就算有。
那也不浪漫。
8
短短半個月,各大新聞經常報道天災人禍,肉眼可見報道次數成倍增加。
太平洋發生了海嘯、幾個小島國光速被淹沒,人道援救根本來不及實施。
南極北極異常天氣頻發、海平面不斷上升,臨海城市的人們爭先恐后往內陸搬家。
不在地震帶的地區接連爆發七八級地震,死火山陸續復活。
死傷多人。
有些地方本是夏天的季節,卻說變就變,六月飛雪。
好多地方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全世界的人不自覺地陷入恐慌,世界末日的預言傳聞甚囂塵上。
甚至涌現出不少末日教派,線上線下發展一大批末日信徒。
與此同時,我的身體迅速走下坡路,動不動流鼻血、肌無力、心臟難受。
去醫院做了全身檢查,卻檢查不出任何問題,顯示指標一切正常。
我能切身感受到,生命在不經意的指尖中悄然流逝。
太糟糕了。
造物主不要我了?
該聽天由命?
這場游戲要認輸了嗎?
不!
坐以待斃不是我的做事風格。
很快,我依靠長期訓練的敏銳洞察力和跟蹤技能,鎖定了一個人——
傅景年。
我懷疑這一切跟他的出現息息相關。
他很可能打破了冥冥之中約定俗成的平衡,或者說是規則。
沉浸在思考中,我不小心在路上撞到一個路人。
「對不起。」
我道完歉,繼續前行。
卻被那人攔在半路。
她長得很討巧可愛,叉著個腰,語氣兇巴巴的,有點裝腔作勢的味道。
「程晚晚,你算盤打得挺精,真會裝模作樣,你跟林平說了什麼,自從你拒絕他,他現在都不理我了。」
我揉了揉腦袋瓜,試圖從回憶里尋找這號人物。
可惜沒想起來。
我猜,這個妹紙大概是某個攻略者的愛慕者。
只好公式化回復:「妹妹,想知道就自己去問,問他為什麼變心,為什麼不要你,而不是把問題推給無關的人,完全于事無補。」
「你個賤人拽什麼拽!」
說不過就罵人,老套路了。
我不想陷入糾纏,徑直繞過她。
不承想她氣勢洶洶,一路罵罵咧咧,抬手欲要動武。
「程晚晚,要是你不會罵,我替你罵。」
傅景年不知從哪冒出來,倏地撥開即將打向我的手。
毫不手軟。
就像那個雨夜。
眼神兇殘,完全不顧及對方是個女孩子。
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恐怕不敢相信他儒雅彬彬有禮的氣質,隱藏瘋批屬性。
女孩子胳膊快被扭成麻花,小臉皺成一團,疼得嗚嗚聲連連求饒。
傅景年還不放手,嘴上振振有詞。
「喊誰呢,喊你爹干嘛!
「叫你欺負老實人,自己不去努力,光靠嘴炮老天能天降男朋友不成?
「要是小腦沒了,返廠重裝系統,就你這智商,不如單著吧,單身好歹保智商。
「嘴這麼臭,是成天對著馬桶親嗎,別找對象了,干脆跟馬桶成親!」
……
語言無法表達我對傅景年的震驚。
他不僅瘋,罵人還賊帶感的。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額發被微微打濕,空氣氤氳著霧氣。
「程晚晚,上車。」他敲了我腦門,又是那種不容置疑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