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將屋里的窗戶都用黑布封好之后,黑漆漆的屋子里只剩下香燭的一點光影。
我娘將黃紙剪成一個小人的模樣,隨后咬破自己手指。
可擠了半天,都不見血滴落下來。
無奈,我只好忍痛將自己的指尖血滴到紙人心口處。
接著,我娘在火盆里點燃了幾根槐樹枝條,又把一旁的糯米酒灑進去。
她嘴里神神叨叨地念了些奇怪的話。
不一會兒,我的眼前就出現了極為詭異的畫面。
那個紙人,動了。
6
紙人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來。
眨眼間,它就鉆進那件舊衣裳里。
我捂著嘴倒抽一口涼氣,“娘,這紙人……”
“噓,別說話。”,我娘瞪了我一眼。
可下一秒,那舊衣裳里面就生出一個老婦人的身形。
她緊閉著雙眼,直挺挺地站在我們面前。
“姑婆,姑婆醒醒。”,我娘小聲地喊著。
我娘叫她姑婆?
沒等我搞明白面前這個老婦人的身份,就看到我娘已經急得拿一炷香放在她的鼻前。
一縷香煙飄進老婦人的鼻腔里。
她終于緩緩睜開雙眼,“哼,你還記得給我老太婆上炷香啊。”
“這一大清早的,剛睡下就被你叫起來。”
我娘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家里天天都供著香火,您還不是想來就 來。”
“閨女快過來,這是你姑外婆。”
沒等我叫人,姑外婆就沖我娘嚷道,“你那些香火是供給我的嗎?”
“不是財神就是財母,整天就那點小心思,全放在錢上。”
我娘聽夠了嘮叨,連忙拉著她的手說道,“姑婆你改日再罵我,今天好不容易把你喊來,是有重要的事要問你。”
“昨天夜里,有個紅袍鬼煞來我的鋪子,差點傷了我閨女。
”
姑外婆一聽這話,顧不得再罵我娘。
她一把將我拉過去,前前后后檢查了一遍,“難道在你這小娃娃身上?”
我娘聽得摸不著頭腦,“哎呀您老就別賣關子了。聽說陰間那邊在找個什麼東西,到底怎麼回事。”
“再不弄清楚,真要把我給急死了。”
誰知姑外婆聽到這話,一臉疑惑地看著我娘。
“淑玉啊,你這叫什麼話。”
“誰還能把你給急死,你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
7
屋子里一片沉寂。
我娘愣了半天,“姑婆,你說誰死了?”
她轉頭看向我,我卻躲閃開我娘的目光,暗暗垂下頭。
姑外婆這才反應過來,“唉,淑玉。你又忘了。”
“你早就已經死了,為了你閨女才留在陽間這麼多年。”
“都說留在陽間久了,會忘記自己已經死了的事。看來還真是這樣……”
我低頭捏著自己的衣擺,指節漸漸發白。
沒錯,我娘她早就死了……
幾年前,她為了給我換點肉吃,一個人上山摘藥。
卻沒想到被突來的一塊山石砸到心口。
等我娘被人發現,抬回家里的時候,就連大夫都說讓村長趕緊幫忙準備后事。
可沒想到,第二天早上我娘竟然好端端地從床上坐起來。
從那時開始,她像變了個人一樣,開始活絡地做這些鬼客的生意。
可不變的是,她待我一如從前那般疼愛。
冰冷的體溫,從不用闔眼的作息,常年不變的身材。
我從未說破這些,只要我娘還在身邊就好。
漸漸的,我發現她似乎也總是忘了自己已經死去。
我娘自己無法像活人一樣享用飯菜,卻總是當成我挑食沒吃完。
明明家里燒的香都被她無意間食用了,卻還怪那些鬼客吃得太多。
每當我問起,她為何突然學會做這門生意。
我娘的臉上總是一臉茫然。
如果能夠一直這樣過下去,也很好。
只可惜,我娘現在怕是將一切都想起來了。
我娘眼中的疑惑漸漸消失。
她看了眼就快要燃燒殆盡香火,連忙對著姑外婆問道,“我閨女身上到底有什麼,他們要找的那個稀罕物件我們沒見過啊。”
姑外婆又把我細細打量一番,將手放在我的背上。
我頓時感到一股股暖流涌入身體里。
半晌之后,她松開我說道,“我也沒看出有什麼異樣,可既然那紅袍鬼煞找上門來,想必不是無端在陽間生事。”
“他們是丟了東西,而且是一件寶物。”
我娘聽到寶物兩個字,習慣性地雙眼冒出精光 。
8
“什麼東西如此金貴,惹得這麼多人來尋?”
姑外婆摸了摸我的頭發說道,“是一塊紅靈玉,傳說擁有它就能夠隨意打開陰陽兩界的大通道。”
這話讓我們母女倆面面相覷。
平日里那些鬼客都是零散地游蕩在人間,數量有限。
地府通常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無事的話,鮮少與他們為難。
可若是打開陰陽兩界的大通道,那產生的影響可就難以估量了。
“所以啊,無論是地府的人還是那些居心叵測的老東西們,都盯著這塊紅靈玉。”
“有人卜算過,這塊玉如今在陽間一位女子手上。”
“他們這才攪得兩界不得安生。”
我娘越聽越心急,“那紅靈玉根本就不在我們手上,他們如果再找來可怎麼辦啊。
”
姑外婆嫌棄地看了她一眼,不樂意地說道,“昨晚不也將那紅袍老鬼趕走了嗎?”
“哎呀,那是因為正巧碰到一只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