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急道:“那怎麼辦?”
他低聲道:“你現在只能先住在這,等風頭過了,或者讓世子以為你已經回了紹城,否則,你一出現,就會被帶回去。”
他帶來了不少吃食和衣物,看來,謝舟是真不想讓我走。
我捏了捏拳:“若是你覺得壓力……”
柳落衡輕笑一聲,我愣愣抬頭。
“會得到什麼下場,在下昨晚帶著表小姐出來就知道了。”
他從里面抽出幾本書:“這是在下的居所,表小姐若是不嫌棄,可以在這里住一段時間,只要是表小姐想要的,在下都會給你帶過來。”
他眸眼深深:“只要世子不再追究這件事,我便送你出城。”
言辭懇切,是我許久都未接觸過的善意。
“多謝。”
我才發現我的言語是如此匱乏,除了道謝,我說不出其他話。
也許是為了緩和我的歉意,他故作輕松行禮道:“還望表小姐不要嫌棄在下陋室簡樸,寬容則個。”
柳落衡向來跟在謝舟身后,哪怕是代替謝舟陪我出門也都是沉默寡言,第一次看到他如從逗趣的模樣。
清楚他是在想讓我寬心,我不忍拂他的意,捧場地笑了幾聲。
“好了,我去給表小姐……”
柳落衡頓了頓:“給秦姑娘做飯。”
我淺淺一笑:“好。”
我從未發現柳落衡也會如此體貼,或許是我以前的目光,一直都在謝舟身上吧。
我將衣物收拾進房間,又撿了本書坐在堂中細細看了。
看著書上熟悉又陌生的字體,恍若隔世。
我細細摩挲著紙張,竟舍不得翻頁。
晨起的日光柔和似綢緞,外面也有了叫賣聲,不一會廚房的香味傳入鼻尖,身上已經是懶洋洋的了。
人間煙火,大抵如此。
等菜上了桌,我的書才翻了幾頁。
柳落衡抹了抹頭上的汗,有些不好意思:“許久未下廚了,不知道做得好不好。”
我收了書:“君子遠庖廚,沒想到柳公子也有如此手藝。”
“都是渾話,你也會在意?”
他舀了一碗粥給我:“等吃完了,我去常來酒樓幫你買燒鴨,他家燒鴨京中一絕。”
我含笑應下,可才吃了第一口,便沒忍住嘔出來。
我忙道:“不是粥。”
還沒說完,又接著作嘔。
我心下覺得丟臉,住人家的花人家的,怎麼還能嫌棄他的粥。
小心覷著他的神色,見他沒有氣惱才松口氣。
喉嚨里是熟悉的嘔吐感覺,胃也開始抽痛,接下來就是不斷地疼痛,每次發病都是這樣,我趴在桌旁,靜靜等著這股疼痛過去。
倒是柳落衡直直站起來,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也是,這麼不捧場,他怎麼可能還會留下來,更何況,我早就習慣了身邊沒有人了。
我閉上眼,用力垂著肚子,希望這股疼痛快點過去。
很快門被大力打開,我已經痛得快昏厥過去,迷糊間看到柳落衡慌亂地抓著一個發白胡須的老人。
“大夫,快來看看她!”
幾針森*晚*整*理下去,大夫還未回轉呼吸,我已經轉醒了。
他捏著長長的胡須,遺憾道:“這位小姐長期經歷饑餓,傷了根基,老朽無能為力。”
“什麼?”
柳落衡難掩痛色:“可是大夫,她還這麼年輕。”
大夫搖頭,過了半晌,說道:“我給她扎幾針,至少能讓她吃飯,但那些油膩辛辣的,可不能再碰了。”
“大夫您說的就是忌口啊。”我舒了口氣。
“那不然呢?”
我看著柳落衡尷尬的模樣,沒忍住笑出來。
大夫橫了我一眼:“還笑,小小年紀不保重自己的身子,你相公剛才都急得跳腳了,都沒得等我包完人家的藥,直接拉著我就過來。”
柳落衡臉都紅透了。
我也被大夫的“相公”一詞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其實不是的。”
“行了。”大夫起身收拾東西,“藥方我給你開好了,等會兒跟我回去拿藥,你家娘子一日三餐還是要好好看著,盡可能這三個月都進清粥,千萬不能吃烤鴨之類的硬菜。”
原來常來酒樓的鴨子如此有名,大夫都叮囑?
我躺在床上,目送柳落衡和大夫離開,再回轉,是他端著藥進來。
9
“先吃藥,再喝粥。”
等藥喝盡,又將蜜餞塞進我的嘴里。
饒是謝母,也沒如此周到。
“真是太麻煩你了。”
他一襲布衣,垂首舀著手中的粥,靜靜地不說話。
折騰了一早上,日頭已經灑了進來,細碎的金光密密灑在他的身上,一時間,猶如神明。
“在你心里,我是一個陌生人嗎?”
“難道,有些事,只能對謝舟做才不會有愧疚?”
這是他第一次直呼謝舟的名字,我微微呆滯,浮現不安之色。
柳落衡神色幾番變幻,終究化為嘆息:“罷了,慢慢來吧。”
說話間,外面的門被踹開,我不安起身,他卻按下我的肩膀,堅定道:“我去。”
隨后就是一陣靜默,隨即是顧依依走了進來。
“秦姑娘真是有一手,都這樣了還能勾引人。”
她沒有詢問我,徑直坐下:“不知道秦姑娘還喜歡公主的教導嗎?”
手心冒汗,我似乎想到了什麼。
果然,顧依依給自己倒了盞茶:“當初你在宮中那副可憐模樣,我看著都心疼,可惜,在你被公主帶走的那一天,我告訴謝舟,你這樣的性子,得磨一磨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