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沒及時搶過來,今天又會是挨餓的一天。
不得不說,公主養的狗,吃得是真好。
比我在柴房時候吃的,要好得很。
“說話!”
謝舟的聲音,加了幾分凌厲。
我仰臉看他,輕笑兩聲:“你在乎嗎?”
他一愣。
“謝舟,你真的在乎嗎?”
無論是羞辱還是責打,在你心里,真的有想過我在公主府,到底是什麼日子嗎?
5
這頓飯還是不歡而散,而謝母還是拉著我去了佛堂。
她常年禮佛,佛堂里供奉著無數鮮花水果,和檀香纏繞在一起,跳動的心也漸漸沉淀下來。
“云寄,我還記得你娘。”
她常年冷漠的面上含著一絲笑:“你娘是謝家庶出女兒,從小就不受待見,我嫁過來的時候她一起十四了,可每次她見了我只會是怯生生地笑。”
“可就是這樣的人,在我生不出孩子時為我據理力爭,在我差點被休的時候苦苦哀求嫡母。”
她陷入了回憶:“你娘,是個很好的人。”
謝母回頭上了一炷香:“云寄,不要怨恨你爹娘,他們能為你做的,已經很多了。”
靜默了很久,她才繼續問:“告訴舅母,你喜歡舟兒嗎?”
我搖頭,當即跪下:“世子將來要襲爵,外甥女的身份,著實不配。”
公主耳提面命的話深深刻在我腦海。
那時候剛來謝府,因為謝母私下的親上加親讓我有了非分之想,后來才明白,世子這個身份,注定和我這種小官的女兒是沒有緣分的。
親上加親,也只是謝母的一廂情愿。
也是我的莊周夢蝶。
謝母將我扶起,嘆口氣道:“罷了,既然云森*晚*整*理寄不喜,舅母也就歇了這個心思。
”
她走到一個紅木柜子前,這個柜子,我娘也有一個。
謝母從里面拿出一個小盒,低調奢華的花紋,里面放著一顆豆大的珍珠,渾圓亮眼,一看就是寶物。
“當初我嫁進來的時候,我娘給這個鑲嵌在喜冠上。原本想等你成為我兒媳婦的時候送你。可現在的局面,這顆珍珠就送給外甥女了。”
“舅母……”
鼻頭一酸,我落下淚來。
公主的那些酷刑都沒能讓我難受,但現在,我卻幾乎要站不住腳,只能伏在她肩頭,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好孩子,看得出來你在公主府過得不開心,可我每次派人去,公主都以你在學規矩不方便打擾為由將人趕了出來。”
謝母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濃濃悔意:“我只是個深宅婦人,早知如此,便讓舟兒出面將你接回來了。”
我的哭聲弱了下去。
沒用的,謝舟是不會出面的。
哪怕我死在公主府,他也不會為我出頭。
這個方法,我早就試過了。
6
又絮叨了很久,再出門已經是月上柳梢。
謝舟在我的院子前等我,他已經換上常服,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我娘是不是又和你說了成婚的事?”
意外地平和,沒有以前的惱怒,我心口一跳,警惕地看著他。
“你呢?”
我張了張嘴:“什麼?”
謝舟回到了以前,有些不耐煩:“你我已經到了成婚的年紀了,我需要知道你的想法。”
想法?
是在警告我不要對他有非分之想嗎?
我立刻正了神色:“我沒有想法,若真有,也是想回家。”
謝舟松了口氣,柔和地看著我:“這里就是你的家。”
“不。”
我輕聲道:“世子,我的家在紹城。
”
山水墨染,煙雨如夢,那里有我的爹娘,他們在等我。
“婚姻本是父母之命,但舅母說了,一切由我自己做主,因此世子你放心,云寄的一切都不會再連累世子了。”
他的眉頭擰著,一步步朝我走來。
我看著那雙鞋走近,緊緊咽了咽口水,那段日子的回憶涌上心頭,我當即跪了下去。
“世子!”
一聲凄厲如惡鬼,謝舟猛地停下,他帶著探究,和一絲絲心疼。
“你到底怎麼了?”
謝舟怒目圓睜:“公主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我渾身冒汗,不住搖頭,用無數次嬤嬤在我耳邊的話清晰吐出:“公主恩典,臣女敬受,這是公主的賞賜,公主的賞賜!”
像是進入了一個怪圈,我的身子劇烈顫抖起來,謝舟的喊叫絲毫換不回我的神志。
那一張一合的嘴巴更像是大漠進獻給公主的虎嘴,血盆大口要將我撕裂。
虎舍的經歷一幕幕清晰起來,公主高傲的嗓音回旋。
“畜生就是要跟畜生待在一塊,以為學了幾首詩就能搶本公主風頭,做你的春秋大夢!”
那時候我才知道,因為賞花宴上的幾首詩,奪去了不少貴公子的目光,也壓了公主森*晚*整*理一頭,我才會被她盯上。
而我們尊貴謙和的公主,骨子里卻帶著暴虐廝殺。
我運氣不好,撞了上來。
可我那時,只想讓謝舟看到我。
看到我不是膽小如鼠的孤女,我也可以同顧依依一樣,有才學,有傲骨。
只是如今,這傲骨已經被公主和他,一寸寸拆解,到如今,什麼都沒剩下。
謝舟已經不是用驚訝來表達了,他呆愣地在我面前,很久以后才松開手。
“云寄,我沒想到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我縮在墻角,根本聽不見謝舟自以為的理由,沒一會,顧依依娉娉婷婷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