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皇帝的目光,我心下一沉,天子一怒,伏尸百萬。
可我不能退,“嬪妾以性命擔保,薛美人從未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皇后輕嘆一口氣,“那侍衛已被當場打死,死無對證。”
我陡然抬頭,皇后對著我輕輕搖了搖頭。
長寧公主得意極了。
皇后對著皇帝耳語幾句,皇帝面色依舊沒有好轉。
“賜死。”
皇帝輕飄飄的聲音傳來,我癱坐在地。
我早該想到,寶珠失了清白,哪怕證實了是長寧公主陷害,為了皇室的名聲,皇帝也會殺了寶珠。
長寧公主就是掐準了這一點。
皇帝和皇后走后,長寧公主笑得快活,“俞美人,記得送你的主子一程。”
她走到我身邊,居高臨下地看我,抬起我的下巴。
她真的生得很美,可她同樣惡毒,“你個下賤坯子,本宮動動手指就能殺了你,這次只不過是個教訓,若是再有下次,本宮一定讓你生不如死。”
她吐氣如蘭,我被迫對著她的眼睛。
我想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這雙眼睛,我捏緊了拳頭。
早晚,這雙眼睛會被剜下送到我的手上。
長寧公主走了,我撲過去抱住了寶珠。
她被喂了毒酒,大口大口地吐著鮮血。
“若歡姐姐,我沒有......”
我忍住眼淚,不住地點頭。
她當然沒有,她年幼單純,貪玩愛笑,她對我很好,雖是我的主子,卻愛喚我姐姐。
她吃力地湊到我耳邊,像是要把一輩子的話說完。
“我是薛府流落在外的三姑娘,被尋回之前,我跟著爹娘在南海采珍珠,我們那兒的珍珠極好,平日都是用來上貢朝廷的。
”
“后來,爹采到了好大一顆珍珠,他進獻給朝廷,說是三年的吃穿都不愁了。”
“我和娘很高興,但突然有一天,一群官兵沖進家中殺了爹娘,爹娘把我藏到米缸里才逃過一劫。”
“姐姐,你知道是因為什麼嗎?”
我忍住眼淚,搖了搖頭。
她繼續說:“因為皇后的兄長打了勝仗,陛下把那顆珍珠賜給了皇后,長寧公主妒忌,她怪我爹找到了一顆獨一無二的珍珠,被皇帝送給了皇后,她就殺了我爹娘!”
寶珠的眼里開始滲出了血淚,“后來,我被薛府尋回,他們不想和養女骨肉分離,就送了我入宮。”
我握著寶珠漸漸變涼的手,想給她溫暖,可我什麼也做不了。
“姐姐,我知道,你恨長寧公主,對不對?”
我睜大了眼睛看她,她眼神狡黠,輕輕對我眨了眨眼睛。
她聲音小得只有我能聽見。
“那日你昏倒在雪地里,我去扶你,我聽見你說,俞郎,我為你報仇。”
“京中誰都知道,新任探花郎姓俞,進了公主府,就再沒有出來,皇帝也不管不問。”
我終于不再隱忍,痛哭出聲。
她艱難抬手擦去我的眼淚,“姐姐,不哭了.....”
“我相信你,等你報完仇,記得來看看我,我不愛喝酒,你倒點羊奶給我喝。”
“你放心,我會告訴我爹娘,讓他們保佑你。”
【8】
因為寶珠的事,皇帝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來看我。
長寧公主的駙馬定了人選,是兵部尚書的嫡幼子顧承云,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應當能包容長寧公主。
長寧公主卻仍是不愿,三天兩頭去找皇帝要退了這門婚事。
這才像她。
我故意挑在長寧公主與皇帝鬧脾氣的時候去了御書房。
我已三月不見皇帝,但我篤定皇帝不會不見我。
因為我有靈藥。
這靈藥來自于我的老東家,這東西的用處自然是為了留住恩客。
青樓的姑娘每每服下,身上就有一股異香,只對男子有效,且只要與服了這藥的姑娘歡愛過,這藥便會勾得男子時常念著,想著。
但作為代價,服藥的女子無法生養,即使勉強有孕,也懷不了多久。
我見過那些冒險用藥的女子,她們沒有一個人活過二十五歲。
果然,皇帝宣我進殿。
他正被長寧公主磨得心煩,我見過皇帝,適時走到他身后替他揉捏太陽穴,皇帝的眉心漸漸舒展。
對上長寧公主怨恨的目光,我淡笑:“嬪妾這些日子在宮中抄寫佛經,思過養胎,太醫說,嬪妾已然胎像穩固,嬪妾帶來了親手煮的皇上愛喝的茶,皇上用些嗎?”
吐氣間,香味已然繚繞在皇帝周身,他渾身燥熱。
他睜眼看向長寧公主,
“此事不必再議,太后和孤都覺得顧承云是良配,長寧,你回公主府安心待嫁即可。”
“皇兄!”
長寧公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我溫順地被皇帝圈進懷中。
長寧公主目眥欲裂,似是要將我吞吃入腹,可皇帝抱著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她是公主,可她也忘了,眼前的人是皇帝。
在齊國的時候,皇帝可以是她一個人的兄長。
可在大啟,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
皇帝的耐心在一點一點地減少,長寧公主卻仍不自知。
她固執地把自己圈禁在那份見不得光的心思之中,一次一次地挑戰皇帝的底線,只為證明皇帝對她的偏愛。
皇帝仍舊對她千百倍的好,但情誼總要耗完的。
皇帝在我身上起伏,動作雖隱忍輕柔,但我能感受到,在藥物的加持下,皇帝就要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