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看著放在客廳唯一的一張合照。
是在天安門下,他媽媽摟著看上去不過十歲的他,兩人都笑得很開心。
“你為什麼不跟著你媽媽去國外讀書?”
“因為她討厭我。”黎訪釋然一笑。
“她其實和陸秦執很像。”他說,“學什麼都很容易的天才,是金字塔頂端的天之驕子,可惜遇到我爸,結婚后我爸出軌,當時我不過三歲。”
“出軌這件事情對我媽的打擊很大,她始終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錯了,要承受這樣的人生污點,被身邊人指指點點。”他斂起眉眼,“所以,她選擇離開。”
“在三十多歲時還能從頭再來,通過各種考試,她真的很厲害。”
黎訪談到母親時,目光總是帶著驕傲的,溫和得不帶一絲恨意。
“后來,我選了和她一樣的專業,想讓她看到我。”他笑了笑,“可惜我不是那塊料,怎麼也達不到她理想中的兒子標準,她說過,不是天賦型選手則努力毫無意義。”
所以,一開始黎訪片面相信了陸秦執,討厭只會做無用功討好陸秦執的我。
更是在討厭他自己。
“這就是你車里放著安眠藥的原因?”
我這話問得有些越界了。
可他沒有生氣,而是無奈一笑:“睡不著真的挺痛苦的。”
所以,四間房門緊閉,他把沙發當床。
他不想讓氣氛遲滯在這里,語氣輕松地說:“睡不著的時候,我就看書,你看,我都快把計院的專業書全看完了。”
“你很喜歡計算機的東西?”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之前專業想學網絡信息安全來著。”
“學醫只是想證明自己。”他笑看向我,“可事實是,我確實沒天賦。
”
“黎訪,我想去參加英語演講比賽的。”我說。
他揚起眉毛,問:“還想向陸秦執證明自己?”
“不是,我想證明給自己看。”我與他對視,一字一句地說,“努力是有意義的。”
關鍵是要找準方向。
以前是為了讓陸秦執看到我,現在只是為了讓自己能看到自己。
深陷在他的泥沙中幾度窒息,卻不再等待他不知何時才會伸向我的手。
我任由自己下潛,直至泥沙漫過。
踩到最底部的大地時,才意識到一切都是他用情緒編織的幻境。
我走出幻境,睜開眼。
看到一片黎 明剛剛升起的曠野。
10
可能是露營吹了風,我連著感冒了幾天。
躺在宿舍里,聽著徐婉在陽臺咒罵哭泣。
陸秦執跟著社團去旅游了,沒帶上她。
反倒是她的朋友暗地里搭上了順風車,還發合照來私聊向她炫耀。
我頂著鼻音練習完口語,拿出手機上了小號。
兄弟群里,陸秦執果然發了幾張照片——身邊都是漂亮女生。
相比較之下,黎訪變得安靜了很多,鮮少在群里講話。
嶼:【秦執玩得挺開心啊。】
嶼:【這幾天怎麼沒見姜學妹來找你了?】
陸秦執沒回復。
而是在凌晨三點的時候突然閃現。
陸:【她關我什麼事?】
陸:【你應該找哥不做狗】
早上八點的時候,黎訪回復了。
哥是快樂小狗:【嗯,她和我確實挺好的。】
嶼:【你什麼時候改的名字?這起的都是啥?】
陸:【很好。】
陸:【都讓給你了,你可要把握住機會。】
哥是快樂小狗:【她不是物品,無所謂讓不讓的。】
哥是快樂小狗:【只是她不喜歡你了而已。】
隨后,黎訪退了群,私聊了我的小號。
哥是快樂小狗:【兄弟,把照片發給我。】
馴狗人:【你想干什麼?】
哥是快樂小狗:【第一張合照,我要收藏起來。】
馴狗人:【?】
哥是快樂小狗:【有意見?】
其實我根本沒有那張照片。
他轉頭又發了一千的紅包給我。
哥是快樂小狗:【快點,發過來。】
不行,這個隨便給陌生人發錢的壞習慣得改,我要和他說說。
鬧鐘響了,到點要去教務處報名。
我沒再回復,翻身下了床。
臨走時,徐婉還在陽臺哭著打電話給陸秦執。
“怎麼他還把我拉黑了?”她說。
陸秦執的喜歡很短暫。
這麼多年,我已經領教過了。
比賽報名現場,我遇到了本尊。
那天之后,我們再也沒聯系過。
不過陸秦執向來不會主動聯系我,而我已經不想再追趕著他的腳步了。
我排在他前面,遞交了報名表。
“掃這個二維碼,填一下資料。”
由于感冒把耳朵塞住了,我有點聽不清老師的話,愣了片刻。
“讓你掃二維碼。”
陸秦執走近,與我之間又恢復了那種熟稔:“傻瓜。”
他故技重施,習慣性地從我外衣口袋里掏出我的手機,想幫我掃碼。
卻發現那個他能輕易破解的密碼,已經失效了。
他愣在原地,一言不發。
“謝謝。”
我拉開了距離,拿回自己的手機,掃了個碼。
填完資料后,確認報名成功,我三步并兩步地離開了教務處。
卻在轉彎處,被身后人一把捉住了手腕。
力度很大地表達著一股隱忍已久的怒氣。
“玩夠了嗎?”
陸秦執的語氣強勢,姿態卻透露著強烈的不安。
“陸秦執,松手。”
“為什麼招惹了黎訪,還要來參加比賽?”
“這二者有什麼必然聯系嗎?”我反問他。
“有。”
他盯著我的眼睛:“如果你是想 讓我在意你,那你成功了。”
“若即若離這招你用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