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黎訪也讀懂了。
周圍人皆察覺不到的微妙氣息,只有當局者清清楚楚。
“沒事。”
陸秦執收回目光,抿緊唇。
8
隔天早上回程。
徐婉順勢想坐上陸秦執的副駕駛座時,被他趕了下來。
“姜聽聽,你坐這兒。”他推我進去,“幫我導航,徐婉不會。”
“那我坐哪兒?”徐婉急眼了。
陸秦執扶著車門框,看向另一輛越野,放大聲音:“你坐黎訪的車。”
“他不是不讓『陌生女性』坐他的車嗎?”徐婉扒住車門。
被提及的某人正幫忙收拾著東西,單手關上后備廂,朝這邊看來。
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我身上。
陸秦執稍往前挪,擋住了視線:“他能載姜聽聽,就能載你,都是『陌生女性』。”
徐婉不情不愿地看向黎訪。
“不愿意。”黎訪拒絕得干脆,姿態強硬。
陸秦執冷笑:“那姜聽聽就行?”
“是。”
他話音剛落,陸秦執面上掛著淡笑,反手甩上副駕駛門,將我反鎖在他的車里。
“陸秦執,你干什麼?”我拍了拍車窗。
“能不能消停會兒?”周嶼學長沒好氣地走過來,“去去去,你們都上黎訪的車,秦執,你的車給我開。”
陸秦執不動彈。
“你不太對勁啊,昨晚就整宿沒睡著。”
周嶼白了他一眼,低聲說:“帶著情緒疲勞駕駛上高速?你想殉情啊。”
最后,我們都坐在黎訪的車上。
我坐在副駕駛,陸秦執和徐婉坐在后排。
車上了高速,黎訪問我:“還疼嗎?”
他指了指扶手箱:“這有藥。”
“沒事,昨晚我就吃了。”我說。
陸秦執支著下頜的手一緊,轉過頭想開車窗透氣。
車窗被黎訪鎖住了。
“高速上別開車窗。”
黎訪一句話將他堵住。
我無視一切,戴上耳機,開始背單詞。
昨晚痛經害得我組隊差點沒背完,今天得早點背完。
耽誤啥都不能 耽誤我背單詞,瓜分金幣。
“聽聽,你又在背單詞啊。”徐婉余光掃過我的手機,“你真打算參加英語演講比賽啊?”
我攥著手機,透過后視鏡看了眼后排閉目養神的陸秦執。
高中時英語就是陸秦執的強項。
他從小參加各種出國游學,天然的語言環境讓他學得很輕松。
上了大學后,英語演講比賽更是蟬聯第一,他在社交媒體上最出圈的視頻,也是他那場打得最漂亮的比賽。
我當初被他嘲笑過口語發音太中式,于是下了狠心學英語,一直持續到現在。
我始終想證明,我能夠通過努力與他并肩站在同一個高度。
讓他看到我。
“沒有,我不參加。”我說。
“為什麼不參加?”黎訪意外地插話,讓后排的陸秦執掀起眼皮。
“還能為什麼?”陸秦執的語氣帶著些排他的熟稔,“我從初中教到高中,整整六年都沒教會這個傻子改掉她的中式發音。”
我神色一變,舊傷被公然揭穿,而且還是這樣無法辯解的事實,無論誰心情都不會好。
“六年都沒教會,那是老師的問題吧?”黎訪用指腹點了點方向盤,“換個人教就行。”
陸秦執嗤笑:“你了解她還是我了解她?”
“我相信她。”黎訪說。
我抬眸看過去,他神色自若地目視前方專心開車。
可終究還是被我看見,他悄然變紅的耳朵。
皮膚白皙的人果然一點紅就看得清清楚楚。
車先開到了陸秦執的校外公寓樓下。
“哇,我可以去參觀一下嗎?”
徐婉跟著陸秦執下了車。
他沒說話,徐婉隔著車窗問我:“聽聽,你之前來過嗎?一起上去看看吧。”
之前陸秦執發高燒時,我來照顧過他。
“她開門的密碼都知道。”
陸秦執插著兜,示意我:“上去吧,今晚吃火鍋。”
他又對黎訪笑了笑:“這里不方便停車,不留你了。”
黎訪與他對視:“嗯,你們吃得開心。”
隨后,門鎖一關,油門一踩,載著我直接將他甩在身后。
后視鏡里,陸秦執站在原地。
逐漸淡出我的視線。
上了主路,黎訪把車停在路邊。
“對不起。”
他支著手,不敢看我:“我就是想踩油門。”
“沒關系,我也不想去他家。”
“你現在是要回學校,還是去吃飯?”他轉過頭看我,“我都可以帶你去。”
我關上手機,摸了摸鼻子。
“可以去你家嗎?”
9
因為宿舍停水了。
剛剛手機里宿舍姐妹和我說的,她們已經在外面洗漱完回去了。
黎訪是本地生,家在北城,離學校不遠。
從地下車庫上電梯到他家。
全程我倆在逼仄的電梯間里保持著非常寬闊的距離,沉默不語。
透過電梯的玻璃,他看著我攥緊書包帶子的手。
“我家沒人,你不用緊張。”他說。
可話一出口,氣氛更微妙了。
“不是,我是說。”他下意識地解釋,“你洗澡不用太快,只有我自己住。”
越 解釋越奇怪,我中斷這個漩渦。
“我洗完就走,很快的。”我說。
他沒再說話。
大平層夜景開闊,霓虹浮光。
我快速洗完澡出來時,他剛好煮完泡面。
兩人份的。
他輕咳一聲,遞給我一杯水。
明明是在自己家,倒比我還拘謹得像外人。
“你為什麼自己住啊?”
四間房間的大房子,冷感灰色的家裝,顯得家里格外空蕩。
客廳的地板上,堆滿了計算機相關的書籍。
“之前是和我媽一起住。”他說,“我從小父母離異,后來初中時我媽出國學醫了,再也沒有回來過,我就一個人住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