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是真的生氣了。
我輕輕「嗯」了聲:
「殿下就當我糊涂了吧。」
「你最好是糊涂了。」他聲音依舊沉沉,「酥酥,不要動歪心思,東宮是我的地盤,你承受不起逃跑的后果。」
「你要是敢跑,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15
裴珩的話說到這個份上,我就無話可說了。
我本就是隨遇而安的性子,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也不想改變現狀。
可我不惹別人,總有人不放過我。
當我被嬤嬤押著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頭頂是一臉嚴肅的皇后,太子妃……還有面露難色的裴珩。
旁邊是太子妃身邊的嬤嬤,在聲淚俱下地訴苦,說我買通宮女,給太子妃日常用具里加了麝香,致使太子妃不孕,其心可誅。
一應帶上來的人證說得頭頭是道。
我什麼時候找她,什麼時候給藥,許了她什麼好處……我恍恍惚惚地聽著,也忍不住懷疑我是不是真的做了這些事。
最后,皇后目光轉向我:「秦氏,你可認罪?」
「妾身沒有做過。」我仰著頭說,「也的確不知這位姑娘為什麼要這麼說。」
「你可有自己清白的證據?」
我低著頭:「沒有。」
全場都有些寂靜,只剩上面三個人清淺的呼吸聲。
裴珩替我開脫:「酥酥她素來良善,不會做這種事,母后您……」
「住嘴!」皇后動了怒,「不孕的是你的太子妃,事關國本,你還敢護著她試試?」
皇后凌厲的目光掃過來。
身后的小青突然躥出來:
「是奴婢心疼主子,想讓主子先誕下皇孫,是奴婢的錯……」
16
一陣兵荒馬亂后,小青被拉下去就地杖殺,我軟著身子被裴珩抱起來,跟他坐軟榻回了東宮。
我的腦袋一時都還是蒙的。
拽著裴珩的袖子,我輕聲呢喃:「小青她……」
「忘了她吧,酥酥。」裴珩心疼地摸摸我的頭,「太子妃被查出不孕,母后大怒 ,殃及了你。」
「她也知道你生性單純,定然無辜,只是大庭廣眾之下,必然需要發落人頂罪。」
「小青是忠奴,我會賞賜她的家人,你莫要再想。」
「那太子妃不孕,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執拗地看著她,「不是我,又是誰?為什麼要誣陷給我……」
「我會查清楚的。」他摸著我手腕上被掰出來的血痕,心疼地吹了吹,輕聲說,「相信我,酥酥,我會還你一個清白。」
「裴珩。」
「嗯?」
我看著他的眼睛,卻怎麼都說不出口,最后只能低下頭,說:「沒什麼。」
其實,我想離開了。
說我懦夫也罷,說我矯情也好,我都不想再待在這里了。
從小長在紅旗下,我學的是人文歷史,了解的是科學倫常,教科書沒有告訴我陰毒的詭計,我也學不會防范。Ⴘz
我和這座宮墻格格不入。
「我感覺我就像個廢物,在這里,我做不到自保,還要連累無辜之人為我而死。」
「我和你們不一樣,我不懂謀略,不懂算計,別人挖好了坑在我面前都看不出來,還像個傻子一樣往里跳……」
「裴珩,我求你了,你讓我走吧,我不想再待在這里了……」
他原本在溫柔地哄我。
聽到我要離開的話,臉上笑意一怔,隨即陰云密布:
「我知道你害怕,酥酥。」
他說:「但離開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既入了這東宮,就生是我的人,就算死了,也得葬在東宮皇陵,墓碑上刻著我的名字。」
他捏了捏我的臉:「今日的事,以后不會再發生。
」
「你莫要害怕。」
17
太子妃不能生育,東宮人心惶惶,太子在朝堂上也諸事不順。
我蜷縮在自己的宮殿里,呆滯地看著窗外合歡花,大門都不敢出,生怕再著了別人的算計。
裴珩沉著臉進來,我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識伸手抱住他,攬住他的肩膀。
他勉強扯出一抹笑:「你倒是過得清凈。」
我揉了揉眼睛:「殿下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他盯著我看了半晌,搖搖頭:
「無事。」
他掐了掐我的臉頰:「酥酥,你放心,我一定會護好你。」
后來我才知道,太子妃的娘家聯合支持太子的朝臣給他施壓,逼他處死我,給太子妃出氣。
裴珩日日忙得焦頭爛額,可和朝臣離心,再加上裴旻緊追不舍,處境極其差勁。
這些都是皇后告訴我的。
她還給了我一杯毒酒:
「本宮不愿太子日日糾結,索性就做了這個惡人。」
「秦氏,你無辜與否,都比不上太子大業。」
我看著端著毒酒,蓄勢待發的嬤嬤,輕聲說:「能讓我自己喝嗎?」
毒酒很輕,也沒什麼味道,只有辛辣。
我想起了高考升學宴上,爸爸讓我嘗的白酒。
可惜在這異世,再也不會有人摸著我的頭,告訴我:「試一試,喝不下去以后就別逞強。」
死前的最后一秒,我想。
我可以見到我父母了。
1 8
我沒死。
醒來的第一眼,是太子妃。
她坐在軟榻上,低頭摸著懷里的貍花貓。
她給了我很多銀票,和戶籍路引;
「東宮已經發喪,太子不知道你還活著。」
她說:「走吧,別再入這皇城。」
「您為什麼要救我?」
「我知道你無辜,天性也好,不該枉死。」她淡淡道,「我不想無辜之人喪命在這黨爭中。
」
我抿了抿唇,認真地跪在地上,給她磕了三個頭:
「多謝您的救命之恩。」
19
我拿著錢,遠遠地離了京城游山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