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邊所有的人都來自裴珩,我做什麼,說什麼,都有專人記錄著稟報給他。
就像我郁郁寡歡的第二日,裴珩來看我,順手折了花瓶里的百合:
「我跟太子妃說了,你不必去見禮。」
「這樣不合適吧。」
「沒什麼不合適。」他抱住我,親了下額頭,「昨晚沒睡好?小青說你心情不好。」
「在想一些事。」我實話實說,「覺得自己太沒用了些。」
裴珩笑了:「你有我呢,想辦什麼吩咐一聲,自有他們幫著做。」
我抿了抿唇,不再說話。
裴珩似乎察覺到什麼,臉上的笑意冷淡幾分,伸手掰過來我的下巴:
「不能讓我知道的事?」
我怏怏地,沒回答他。
裴珩的臉色徹底冷下去。
周遭的宮女都戰戰兢兢地跪下去,我后知后覺看著他陰沉就要 動怒的臉色,頭一次這麼清楚地意識到。
他是太子,是封建王朝階級金字塔的頂端。
沒有他的寵愛,我在這里,不過一介任人踩踏的螻蟻。
7
裴珩氣沖沖地走了,嚇壞一眾宮女。
而我去拜見了太子妃。
她似乎很不樂意見我。
午睡起來見了,穿著大紅的料子,靠在軟榻上搖著繡花團扇。
眼神淡淡地看著我,就好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物件兒。
之前上歷史倫理課時,老師說過,古代醫療條件差,女子產子都是九死一生,妾對正室的作用,就像現代的代孕媽媽。
我抿了抿唇。
太子妃給了我一個纏枝海棠式樣的金簪子,很名貴,讓我帶著玩兒。
這簪子回去就被小青拿走,說太子妃賞的東西,要好好存著。
裴珩剛好在這時候過來,聽到她的話,嗤笑一聲:
「孤賞的東西,哪一樣不比這簪子好?」
小青惶恐地跪下。
我起身就要行禮,被他拉住了:「什麼時候這麼懂禮?」
「殿下不是生氣了嗎?」
走的時候還那麼生氣,今日整個東宮都在議論,說我要失寵了。
「是挺生氣的。」他靠在軟榻上,含笑把玩著團扇,「可若是我不來,照你的性子,又不會去尋我,當然得我自己過來。」
「說來你也沒犯什麼事,是我多想了。」他把我抱起來放在腿上,指尖掐了下我的耳垂,「別跟我鬧了,好不好?」
8
他的話很軟,看不出架子,像是在示弱,卻又不容得我拒絕。
沒等我說話,他就皺眉問:
「不是說你不用去見太子妃了嗎?」
「這樣不合規矩。」我抿了抿唇,「后院終究是太子妃娘娘管著。」
裴珩愣了下,半晌,像明白了什麼,摸著我的腦袋,嘆了口氣:
「你不必擔心后院那些骯臟手段。」
「你院子里都是我的人,身邊我也派了暗衛,一應護衛都是全的,不必擔心。」
他順手拆了我頭上的釵環,發絲順下來,落到他的手腕,很溫柔地告訴我:
「酥酥,有我在,你什麼都不必擔心。」
「我永遠都會護著你。」
9
中秋夜,太子帶著太子妃去了宮宴。
我在宮室里待得無聊,索性帶著小青去后院花園賞月。
月亮很圓,很亮,泛著熒熒柔光,和現代看到的一模一樣。
我在現代死于車禍,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我也沒什麼惦記和牽掛的東西。
就連現在看著月亮,舉頭回憶,竟也無人可思。
我懶洋洋地在花園里坐了會,剛想回去,就看見身前一襲月白色的袍子。
辨認了會,才認出是秦王裴旻。
宮里貴妃的兒子,裴珩皇位的有力競爭者之一。
我沖他福了福身:「秦王殿下。」
「側妃嫂嫂不必多禮。」他含笑道,「兄長和太子妃在宮里歇下了,今晚不回來,我特來知會嫂嫂一聲,以免空等。」
我沖他道了謝,剛想走,又被他喊住了。
他問我:「兄長和太子妃琴瑟和鳴,嫂嫂真 的心甘嗎?」
「那正妃的位置,嫂嫂就真的沒想過?」
10
八月已經有點冷了,秋風蕭瑟地吹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打量了下眼前的裴旻:
「秦王殿下,我很像個傻子嗎?」
他愣住:「怎麼會?」
「那皇位高高在上,您和太子相爭,各憑本事,最后成王敗寇,我理解您的欲望。」
「但您不要想著利用我。」
我靜靜看著他:「把手伸到后院,利用女人,是最無能和可恥的做法。」
他臉上的笑意淺淡幾分,手里的折扇合上,神色莫名:
「都說嫂嫂是農女,如今倒不像。」
他嘆了聲氣:
「我是真心想幫你的,嫂嫂,我母妃也出身寒門,就算是為了寒門榮光,我也應該扶你上位。」
我忍不住笑出聲:
「你若真心疼寒門,便該廣開學堂接納天下學子,便該改了這朝廷九品中正的士族裙帶選官制度,而不是在這假言假語,勸一個女人與你合謀。」
我真的很想勸他去看看腦子。
跑到別人家里,勸別人小老婆作內奸,宮斗劇都不這麼拍了……真的很弱智。
「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殿下不關心江南水患,不關心塞北局勢,反而對兄長后院女人的位分斤斤計較,這般胸懷,實令人瞧不起。」不等他說話,我行了一禮送客,「夜深風涼,殿下請回吧。
」
11
等回到宮殿,小青很緊張地問我:「這件事,要不要告訴殿下?」
「你以為我不說,他就不知道?」我安撫她,「沒事,不是多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