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曾是名動京城的花魁,卻在從良后被府尹之女趁夜帶走。
她想學我娘的「媚術」,為自己進宮爭寵做足準備。
三日后,早已沒有了氣息的我娘衣不蔽體地被丟在街頭。
我爹想要為我娘討個公道,卻被冠上污蔑當朝官員的罪名而被活活打死。
五年后,府尹之女成了寵妃。
而我,成了滿京城男子求而不得的花魁娘子。
1
珍妃來的時候,我正在陪不近女色的淮王殿下吟詩作畫。
等我去見她時,她已經等了我足足快一個時辰。
「大膽!既然敢讓娘……讓我們姑娘等你這麼久!」
大概是怕我知道她的身份,珍妃的帷帽沒有拿下,那小侍女也瞬間換了稱呼。
我柔弱無骨地躺在貴妃椅上,將臉上的面紗輕輕摘下。
我的長相隨了我娘,彎彎柳葉眉,含情桃花眼。
花魁的名聲,可不是白來的。
而珍妃在看到我的長相后,握著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緊了。
「這每日來見我的男子那真是如過江之鯉,多如牛毛。來見我的女子,倒是鮮少。」
我換了一個嫵媚慵懶的姿勢,面露無奈,「姑娘該不會是來找不歸家的郎君吧?奴家每日見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不知姑娘想找的是哪位?」
我看不清帷帽后的臉,但能看清小侍女漲紅的臉。
「果然是下賤身份,當真不知廉恥!」
我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只是給身后的雪兒使了個眼色。
「來人啊!有人欺負云鳶姑娘了!」
雪兒并沒有用多大力氣喊,但我的房門很快就被人推開了,呼啦啦進來了許多傾慕我的男子。
「是誰不知死活,竟然敢欺負云鳶姑娘!」
「哪個混賬,站出來,本少爺現在就弄死他!」
「都欺負到云鳶姑娘的頭上了,這是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嗎?」
……
花魁常見,但像我這樣能將京城之中許多男子的心攥在手里的花魁,實在不多。
「是我這丫頭不懂事,驚嚇到云鳶姑娘了。」
珍妃倒是能屈能伸,讓身旁的侍女掏出一沓頗為厚實的銀票放在桌上。
「我想與姑娘說兩句話,不知姑娘是否愿意?」уż
我瞇起眼睛,只是隨手揮了揮,那些男子就說著各種為我撐腰的話,一一退出了我房間。
珍妃恍然一笑:「云鳶姑娘果然是當之無愧的花魁,只是不知你這花魁的名聲是憑姿色得到的,還是憑本事得到的。」
一聽這話,我便知道魚兒已經上鉤了。
「姑娘這是何意?」
「我想請云鳶姑娘教授我媚術。」
話音落下,珍妃接過侍女手中所有的銀票,全部放在桌面上。
我莞爾一笑,雪兒立刻會意,上前一股腦地將銀票收起來。
「好啊!」
我覺得我已經把見錢眼開的市儈樣演得十分好了。
「左右都是為了銀子,奴家當然愿意為姑娘效勞,助姑娘牢牢抓住夫君的心。」
約好兩日之后就來接我,珍妃才心滿意足地帶著侍女離開。
我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和當初帶走我娘的那個背影如出一轍。
2
我娘,曾是名動京城的花魁。
那時的她一如現在的我,受滿京城男子的追捧,一時風頭無兩。
男人們對我娘垂涎三尺,一擲千金,可這些男人的夫人卻對我娘怨恨極深,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了。
后來,她們的確也這麼做了。
我娘被騙出春日樓,而后被人毀容、活剮,最后渾身血淋淋地被丟在亂葬崗上等死。ŷƵ
我爹救回我娘的時候,我娘就剩下一口氣了。
等我娘醒來以后,我爹笨拙地安慰她:「沒關系的,只要你好起來,我定能想到辦法治好你的臉。」
原以為我娘會為此傷心欲絕,沒承想,我娘看著鏡子里被毀容的自己,竟笑出了聲。
「真好啊!我終于擺脫了這令我骯臟惡心的身份!」
后來的日子里,身為農夫的我爹逐漸知道了我娘的身份,也明白我娘是良善溫柔的女子,因此不曾嫌棄過她半分。
日積月累,我娘終于對心地純良、一見到她就只會傻笑的我爹動了情。
可她,卻因為這具早已不清白的身體和被毀的容貌,而動了離開的心思。
我爹知道以后,用著不多的學識,極為認真地告訴她:「這世道本就對女子不公,錯的從來都不是被迫受害的女子,而是一邊作踐女子,一邊卻還要女子守住貞潔的男子。
「阿芙,我喜歡你,只是因為你是阿芙!任何樣子的阿芙,我都喜歡。」
就這樣,我爹和我娘成了親,當年就有了我。
男耕女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往后的許多年里,我們一家三口都極為幸福地生活在山上,鮮少下山,為的就是不想讓人認出我娘。
可是即將進宮的府尹之女,卻找到了我家。
她戴著帷帽,一面嫌棄著我娘被毀的容貌,一面又讓人將我娘強行帶走。
我清楚地記得她說:「你這般上不得臺面的下賤貨,能為本姑娘所用就是天大的福分,再敢反抗,本姑娘就先殺了你的夫君孩兒!」
于是我娘不掙扎了,就這樣被她帶走了。
那背影,一如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