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裴昭三年,我與他琴瑟和鳴。直到他登基,后宮進了不少新人。裴昭一個月沒進鳳儀宮。
外面都傳花叢艷艷,新帝迷了眼,皇后要失寵了。
他們不知道。
每每半夜,他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跟做賊一樣翻窗。
“好阿越,瑛貴人做的蛋羹太膩了,我想吃你做的甜湯圓~”
“阿越~王嬪做的香囊不好聞,你給我換一個新的好不好?”
“阿越阿越……”
嘖,癩皮狗。
1
瑛貴人晨起請安來遲了。
她是七天前入宮的,這幾日皇帝夜夜宿在她那。
我倒還好,其他嬪妃有點坐不住了。
其中包括半月前入宮的王嬪,倆月前來的歡嬪。
瑛貴人來的時候,王嬪開始陰陽怪氣。
“妹妹伺候陛下真是辛苦了。”
瑛貴人甜甜一笑:“昨晚陛下批奏折到很晚,臣妾正好做了宵夜,陛下才留宿的。”
宵夜?
我本來撐著頭在打瞌睡,聽到這倆字瞌睡都醒了。
昨晚的宵夜是蛋羹,某人的評語是:
“又腥又膩,沒在里面吃出蛋殼是我好命。”
我揉揉眉心:“妹妹體恤陛下心思是好,但夜里吃多容易積食,以后莫要天天給陛下做宵夜了。”
瑛貴人委屈:“臣妾給陛下做的都是易消化的……”
是啊,你倒是易消化,問題是他接著上我那蹭的第二頓,可是實打實的糯米湯圓!
我揮揮手,讓她們請過安就散了。
我要補覺。
誰家好人大半夜被拽起來做湯圓,第二天都是會犯困的!
寬衣時阿玲在身后擔憂:“娘娘不讓嬪妃做宵夜,后宮該說娘娘善妒了。”
我一邊爬上榻一邊問:“吃撐死了算誰的?”
阿玲閉嘴了。
2
用晚膳時內監來報,說王嬪下午在御花園湖邊跌了一跤,陛下為安撫已經過去了。
“哦,好。”我點頭,喊阿玲:“去,這雞湯再給我來一碗,哪個廚子做的,賞他!”
阿玲一臉無語地看我。
“娘娘,陛下這個月都沒來……”
“噓。”我豎手:“吃飯的時候別說晦氣事。”
真的晦氣,尤其當我夜里靠在窗前小榻,看話本看得入迷,突然被某人探進來的腦袋撞上腦門的時候。
“哎喲!”
我還沒叫,他先號上了。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叫,繼續叫,叫破喉嚨,讓整個皇宮的人都來看看你的英姿。”
裴昭一腿跨在窗內,一腿還在窗外,一手捂著腦門,委屈:“阿越……”
我把他拉進來。
“王嬪傷勢還好?”
他貼著我坐下,伸手翻我的話本,隨口:“御花園那路,閉著眼睛走都摔不死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摔不摔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都已經去了,能不能不要半夜溜?被發現了不還得你哄?”
“放心吧,我送去的安神香,把她們扛去賣了也醒不過來。再說,我不溜,你真看著我陪她們睡覺?”
我笑:“你是皇帝,早晚的事。”
他把話本輕輕一摔。
“我不。”他皺眉:“我只要你。”
3
我只要你。
這話換作尋常人家,倒是白首一人心的好聽承諾。
可惜,我的夫君是皇帝。
裴昭生來就是太子。
我與他一起長大,六歲時他逃學被逮,被太傅打完手心來找我哭鼻子。
十歲他偷偷爬樹打鳥,摔下來還要齜牙咧嘴地逞強說不疼。
十二歲我與他一起學騎馬射箭,一起比賽,贏來的彩頭是上好的玉如意,他轉頭就拉著我偷溜出宮,把東西賣了給我買宮里吃不到的街邊甜點。
就是這樣的情誼,我十五歲時,他就向先皇要了賜婚圣旨,與我定親。
我從那一日就知道,我將來會面對什麼。
哪怕現在,他狗皮膏藥一樣黏著我,非要我再給繡一個新的香囊。
4
“我去看王嬪,她說她摔了一跤感念人生無常,決定把貼身帶的平安符送給我,說是以后愿它保佑我。
“她也不想想,戴著平安符還摔跤,這東西她真敢往外送?”
裴昭說著來搖我的手:“阿越,我不想要她的,你之前給我繡的舊了,給我換個新的好不好?”
我拒絕:“不好,忙,沒空。”
他愣愣:“你忙啥?”
“忙著處理你那些鶯鶯燕燕的糾紛吶。”
我從矮榻上的一堆話本里扒拉出一個小本本,一行行指給他看。
“喏,前天歡嬪丟了個釵子說是王嬪的丫鬟偷的,大前天玉貴人說夜里夢魘,結果從床底下摸出個針扎小人兒出來,昨天……”
說完了把本子一合:“這幾位家里在前朝都是有頭有臉的,我不穩住,難道讓她們爹爹兄長找你合計去?”
他臉色不霽:“找我就找我,我叫她們少來煩你。”
我拿本子拍他腦袋:“你是不是腦殼不好!”
他也不躲,只握住我手。
忽而間,收斂了嬉皮笑臉的神情。
“阿越。”
“嗯?”
“當皇帝好累。”
他把腦袋擱我肩頭:“以前覺得做太子就很累了,可至少那時候我不想娶誰,還可以耍橫不要。現在……”
說著說著不說了,一手攬住我腰,默默扣緊,擁我入懷。
“我也不想你做皇后做得那麼累,我們好久沒出去騎馬了。”
聲音悶悶的,我聽著都有些難過。
“阿昭,你……”
結果這廝一把抬頭:“我們去騎馬吧!”
5
半夜三更,宮外馬場,一帝一后,兩匹馬。
不光我蒙,馬兒也挺蒙。
裴昭不蒙,他精神抖擻。
有時候我會想,讓這種腦子有病的人管天下,是不是太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