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然,你去把我隔壁的屋子收拾出來,讓他先住那兒。」
我倆被趕了出去。
十七笑嘻嘻地說道:「李伯脾氣什麼時候那麼好了,以前老是板著個臉,動不動就打人。」
我笑了笑沒說話,李伯老了,橫不動了。
這天我和十七聊到了很晚。
再見到舊友,我真的很高興。
我想把這幾年經歷的一切,把對帝王的恐懼,把那些無人傾訴的委屈,把我見到的,很多悲憤不平卻又無能為力的事全都告訴他。
祁王殿下不再是祁王了。
敦厚善良阿成死了。
曾經與我互訴心事的姐妹舒嘉也不在了。
李伯心里始終是向著皇上的。
所以有很多事我根本沒有人可以說,禍從口出,我便只能咽在心里。
次次幫皇上試毒,我也是怕死的,每次我都仔仔細細地多次檢查,才敢食用。
君心難測,可我不得不絞盡腦汁揣測圣意,盡力把話說得恰到好處,把事做得恰到好處。
人人都說我深得皇上信任,可正因如此,我要比別人更懂事,即便委屈我也要主動做出犧牲,不讓皇上為難。
皇上做了許多事,我并不認同,但我也只能在他身邊看著,皇上說什麼是對,什麼就是對的。
可最終,我拉著十七聊到半夜,卻也始終沒有聊到正事。
不要忘了,這里是皇宮,是皇宮啊……
在皇宮,有些事是不能說的。
我只好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著閑事,他也愿意靜靜地聽。
宮里人都在背后傳我和皇上關系不正當。
做皇上的侍女,不敢出一點差錯。
皇上沒有以前那麼開心了,我們都害怕得很。
冬天的地面跪起來又硬又涼。
最終,十七嘆了口氣。
「自然不一樣了,皇上不再是以前的閑散皇子,他是君,是帝王,跟在他身邊一定也很辛苦吧?」
我回顧了一下這幾年經歷的一切,終究是答道:「唉,也還好……」
晚上沒睡好,第二天當值就有些犯困,往臉上撲了點冷水,凍得我打哆嗦,好在清醒了些。
可在乾清宮,雖然繃著神經,不會打瞌睡,但頭腦還是有些昏沉。
我默默咬了咬舌尖,疼痛感襲來……
「十七回來了,見過他了吧?」
啊?皇上突然說話,嚇得我一緊張,咬重了。
「是,奴婢昨日在宮外遇見他的。」我如實相告。
「幾年未見,他倒是變得成熟穩重了。」
有嗎?不還是那副賤兮兮的樣子?
「興許是在外歷練,成長了許多。」話還是要順著皇上說。
「萬將軍還跟朕著重表揚過他,說他是個奇才,以后一定大有作為。」
「皇上說的是。」
他這是要與我閑話家常嗎?
「昨日沒休息好?」他突然問。
這一問把我的冷汗問出來了,我一邊跪,一邊迅速回想今天做的事,好像也沒有哪件事沒做好吧?
「你怕什麼?朕就與你隨意聊聊。」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抬頭看著我。
我往前瞄了一眼,見他帶了一絲笑意,應當是沒有生氣。
「昨日十七回來,奴婢和李伯都很高興,于是便聊得晚了些。」保險起見,把李伯也帶上,皇上總不會治李伯的罪。
「你先回去吧,今日不用你伺候了,他難得回來,你們敘敘舊。」
「奴婢不敢。」
「這有什麼不敢的,若你一會兒疏忽出錯,朕才真的要罰你,去吧。」
「是,謝皇上恩典。
」
「對了,朕讓太醫調了一味補藥,你一會去拿給李伯吧。」
「奴婢遵旨。」
23.
我回去的時候,十七正啃著香噴噴的包子。
「呦呵,怎麼那麼早就回來了?」
「皇上放了我一天假,對了,李伯呢?」我問他。
「他說他出去溜達溜達。」
我無奈說道:「年紀大了就好好休息,皇上早就給他留職免工了,他還是閑不住。」
十七笑了笑,「找點事干也好,這樣才有精氣神兒。」
「吃包子?」他拿了個包子舉到我面前。
「我不吃,我不餓。」我看了看那包子。
「都那麼涼了,你也不去熱一熱?」
「哪有那麼多事,能吃飽就行,哎,我跟你說,這包子可是那個叫小蘭的奴婢一大早送來的。」
我頓時有些無語,「那死丫頭,平時沒見她給我送次早飯,這時候倒勤快。」
十七笑了笑,「那姑娘挺可愛,像舒嘉。」
我沉默了一下,又說道:「舒嘉比她聰明多了。」
「舒嘉才笨呢……」
我們倆都默契地沒有再說這件事。
十七喜歡舒嘉,阿成、還有王府里好多人都喜歡舒嘉。
是啊,她那麼聰明伶俐長得又好看的人,我也很喜歡。
我們幾人里,舒嘉可以說是最幸福的。
阿成本是皇上外祖家的奴才,善良敦厚,他的父母因護主有功,阿成便被先皇貴妃調進了祁王府。
十七不是奴籍,他的父親同樣也是皇宮的侍衛,為救先帝而亡。
我無父無母,是李伯從路邊撿的。
舒嘉本名叫陳嘉嘉,原本也是普通平民,她的父親做點小生意,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但日子過得也算不錯。
她有一個弟弟,可她的父母從不偏心,對她也是萬千寵愛。
我把舒嘉送回家的那天,她的父母抱著她哭得很傷心。
我記憶中的舒嘉自小爭強好勝,簪子要帶漂亮的,繡的帕子是最精美的,就連擦的桌子都比別人亮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