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是柔貴嬪、惠婕妤、順嬪、儀嬪……或許是因為距離遠,平日里我又不常見她們,看著看著我也認不清是誰了。
那麼多女人,皇上定然也認不清,這世間除了至親,恐怕再也沒人惦記她們了吧。
皇后娘娘要回去哄小皇子睡覺,向皇上告退。
賢妃也恭恭敬敬地告退回宮了。
賢妃是先帝在位時給祁王賜的側妃,完全照著賢良淑德的標準找的,我與她還是挺熟的。
而當時祁王納的另一位側妃,是他自己挑的女人,后來成了安昭儀,我也挺熟,可如今她正在冷宮待著。
至于為什麼被打入冷宮……又是一段往事了。
至于淑妃……淑妃出了宮殿便直接離開了,連招呼都沒打,她一向如此。
而皇上,我猜他去了麗妃的昭月宮。
今年沒人陪我守歲,我看了煙花便回去睡覺了。
7.
我正處于半夢半醒狀態時,有人敲響了我的門。
「舒然姑姑……」
「嗯?」我迷瞪地應了聲。
「舒然姑姑?」
我努力睜開眼睛,問了句「誰啊?」
「舒然姑姑,是我小蘭,皇上醉酒,正傳您去照顧呢。」
聽到「皇上」二字,我瞬間驚醒,可心中還是郁悶。
煩死了!大過年的,他后宮那麼多女人,隨便找個地方睡不就得了,找我干嘛呀?
我心里抱怨卻不敢出聲,小蘭還在外頭聽著呢。
皇上一開始定是先去看望了麗妃,估計是被趕出來了。
那些低位嬪妃里,要麼懼他,要麼愛作,他才不愿伺候。
皇后娘娘一心撲在小皇子身上,估計沒空理會皇上,皇上覺得無趣也不愿多待。
賢妃……算了,皇上還是祁王時就不太喜歡她。
賢妃為人守禮刻板,以前就愛督促祁王勤奮上進,如今喜歡提醒皇上勤政愛民。
先帝給他兒子挑了個好女人,她能在妃位混得風生水起,全部歸功于她太過賢惠能干。
小蘭把我帶到后便溜了。
「參見皇上。」
他坐在殿里的臺階上,手里還拿著一壺酒,我默默數了數,地上還有三個空酒壺。
他登基后向來克制酒量,今日估計是抽風了。
「起來吧,陪朕坐會。」他說著,伸出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皇上,這不合規矩。」我沒敢起來。
「規矩?」他輕笑,「你以前不守規矩的事還少?」
「皇上,這不一樣。」
「哦?你說說哪兒不一樣了?」
我努力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沉住氣。
是啊,哪兒不一樣了?
其實一直都一樣,我是奴婢,是你告訴我,要記住自己身份的。
「以前是奴婢不守禮數,還望皇上恕罪。」我硬著頭皮回答。
他沒再追問,「以前朕難受的時候,還有麗妃陪朕說說話,而現在竟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
麗妃于他來說確實是最貼心的,她總是最在乎皇上的心情,從不管是非對錯,誰惹皇上不開心,她就罵誰。
可如今我只想說,您將她全家流放去了苦寒之地,在這闔家團圓的日子里,您還指望她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跟您好嗎?
「既如此,皇上何不去看望麗妃娘娘?」
他又喝了一口酒,「朕去了,淑妃在她那兒,她用不著朕陪著。」
我心下了然,是被她們一起趕出來了呀。
「陪朕待會兒吧,這宮里,我也只能找你了。」
「是。」皇上吩咐,我只能陪著。
除夕夜晚,終是我和皇上一起守了歲。
若說妃嬪中最不怕皇上的,便數淑妃娘娘了。
淑妃娘娘是上過戰場的人,無懼生死,如今她只是顧念著家人,與皇上保持表面和諧罷了。
淑妃娘娘出身陸家將門,滿門忠烈,祖父是靖安侯,爵位可世襲。
百姓人人稱贊陸家軍英勇善戰,是我大梁王朝的守護者。
當年敵國來犯,淑妃的父親率兵出征,擊退了敵軍,守衛住我國疆土,可惜血染沙場。
她的父親、二叔均死在了那場戰爭中,兄長也因傷過重,堅持了兩天兩夜也沒救回來。
陸家用命換來了大梁的安穩,而這個時候他們的處境卻極為尷尬。
9.
陸家的男子大多戰死沙場,淑妃的祖父老靖安侯年事已高,弟弟體弱無法習武,卻也因此有幸活了下來。
陸家軍無人接管,朝廷很多官員又眼饞已久,無論文官武將,皆想讓家族子弟一試。
而看著年邁的祖父,悲痛過度的寡母,體弱的幼弟,淑妃忍住悲痛,安葬了父兄。
在所有人都沒預想到的情況下,她在先帝舉辦的比武大會上戰勝了一眾世家子弟,拿回了陸家軍兵符。
她扶持幼弟繼任世子,又在剿匪一事中立了威信,讓一群將禮制掛在嘴邊的朝臣徹底閉了嘴。
當時,百姓誰人不稱頌陸家將門虎女。
陸吟吟,剿山匪、除暴亂、擊退蠻夷,堂堂女子,巾幗不讓須眉。
民間至今流傳著許多話本子,都是關于陸吟吟的。
然而,祁王登基,一道圣旨將她封為淑妃,困在了這宮墻之中。
當年她拼盡全力不顧性命守護的陸家軍兵符,就被這樣輕飄飄地收了回去。
一代女將成了宮妃,若不是顧念著親人,以淑妃的本事,可能早就把皇上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