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緊張得捏緊了手中的木匣子,努力背下長公主說的每一個字。
「皇宮奢華,我委實不適應,今后便都不去了。」
離開公主府,我望著熱鬧的長街,心中卻暖不起來。
我不知這匣子里裝的什麼,但我知道,皇上看到一定會難過。
只是……長公主讓皇上忘記過去,是忘記當年駙馬一事,還是說要將他與長公主相依為命,相互扶持的那段歲月一同忘記?
公主與駙馬沒有感情不和,駙馬也沒有偷養外室。
他們婚前雖互不相識,但二人性情皆佳,又都喜愛音律,經過相互了解后感情逐漸深厚。
而一道可笑的「罪名」卻將這份美好打破。
駙馬自縊,我不知道他是否恨極了長公主,但長公主應該不會再原諒皇上了。
回宮后,我將長公主的話一字不落地轉告給了皇上,并將東西交給他。
他抬起頭來盯著我看了許久,欲言又止,可終究什麼也沒說,只是揮了揮手讓我出去。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和他之間的關系如此生疏,皇上以前并不像現在這樣冷漠寡言。
當年的祁王開朗好動,甚至有些不著調,還常常調侃我,讓我給他當小妾。
當時皇貴妃,也就是祁王的生母,確實存了讓我給祁王當通房的想法,還不如妾室。
然而,雖然祁王并非專情之人,他接連娶了兩位側妃,但他也有原則,那就是「不是他的女人他不碰」。
縱然嘴上調戲我,可也從沒認真過。
當時的我怎麼也不會想到,后來的帝王將許多不屬于他的女人,都變成了他的女人。
5.
六歲之前的事我通通忘記了。
李伯說他出門辦事在路邊撿到了我,見我快餓死了,心軟將我帶了回去,后來見我做事還算伶俐,就讓我在府里當個小奴婢。
我本就無家可歸,王府月錢多,很多人想進都進不來。
在祁王身邊伺候還是很自由的,可以耍些小性子,他脾氣好從不生氣,不過我也謹記身份,不敢得寸進尺。
長公主說我救了他的命,我并不敢居功。
他身受重傷之時,我沒丟下他,因為遇刺之時,他也并沒有舍棄我,自己逃命。
只是后來,或許是他經歷手足相殘,變得成熟。
亦或許是有了權力,再不屑與我一個奴婢一起胡鬧。
而我也見證了他從溫厚變得涼薄,從與人為善到殺人不眨眼的全過程。
或許是因恐懼、害怕,亦或許是對他陰暗手段的反感與不認同,終究在他走向那個位置時,我的心也逐漸疏遠了他。
可有一點沒有改變。
以前他是皇子,我是奴婢。
現在他是皇上,我還是奴婢。
皇后要籌備除夕宮宴,請示皇上,將我借過去打下手。
畢竟這宮中瑣事,我是最清楚的。
小皇子年幼,皇后要產后休養,還要照顧孩子,精力不足,皇上便將后宮之事交給賢妃打理。
只是除夕宮宴意義非凡,應由后宮之主操辦,賢妃也不好僭越。
「參見皇后娘娘。」
「舒然姑娘來了,不必多禮,快坐。」
皇后依舊很和善。
「宴會之事瑣碎,本宮身邊的丫頭也不得力,這才叫你來幫忙。」
我看著凌亂的折子、條例堆滿了書案,聽聞皇后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宮女出宮嫁人了,怪不得她如此忙亂。
若是以后我也出宮了,不知道皇上那麼挑剔多事的人,是否也會感到難以適應。
我計算著宴會的各項預算開支,突然聽見了一絲嬰兒的啼哭聲,隨后便看到奶娘抱著小皇子走了過來。
我總算是知道,一向端莊賢能的皇后為何沒精力操辦宮宴了。
皇后抱著孩子,輕輕逗了逗,小皇子便喜笑顏開。
皇后娘娘是有福之人,是皇上千挑萬選出來的母儀天下之人。
李伯曾說過,皇后母族都是純臣。
我想那應當是皇上最放心的人,在百官中有一定聲望,卻沒有兵權。
后宮妃嬪眾多,皇后能順利生下嫡長子,這何嘗不是皇上有意為之。
皇上盛寵過麗妃,重用過賢妃,嬌慣過婉貴人,卻始終給足了皇后尊貴和體面。
而皇后是聰明人,不爭寵,不爭權,不張揚。
妃嬪有不安分的,她也只是敲打警示,從不以權壓人。
看似不爭不搶,實則不爭便是贏。
皇后笑著朝我招了招手,「舒然,你還沒見過彥兒吧,過來瞧瞧他。」
聽著幼兒的笑聲,我好奇地走了過去。
小皇子眼睛大大的,像極了皇后,以后定然也是個極好看的孩子。
我的目光被他下巴上一顆小小的痣吸引了過去,皇上在同樣的位置上也有一顆痣。
真是很奇妙的感覺,鬼使神差的,我慢慢伸出了手,想摸一摸那顆痣。
我突然驚醒,猛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6.
還好在我伸出手之時,小皇子握住了我的手指,他的手小小的,僅能攥住我的小拇指,小小的臉甜甜地沖我笑。
面對一個孩子,我頓時有些局促,想把手抽出來,卻又不敢動。
只好生硬地說了句,「小皇子真可愛,以后一定大有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