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地頭蛇氣急敗壞讓我等著的時候,我看見顧嘉南坐在角落里望著我,他唇角噙著笑,那眼神像老師望著自己表現最出色的學生,帶著褒獎。
只是大概是太久沒練,生疏了,趕走圍著秦以薇的那兩個外國人,我自己手也擦傷了。
我將手背在身后,準備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秦以薇喊住了我。
她很真摯的跟我道謝,說要請我吃飯。
我客氣的拒絕,最后在她的戀戀不舍中,下意識的問她:「顧嘉南在嗎?」
其實我問這話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擔心要是顧嘉南知道我也在,會不會懷疑我在跟蹤他和秦以薇。
畢竟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會有這樣的巧合。
但秦以薇應該是誤會了。
她愣了愣,但還是修養很好的回答了我的問題:「他談生意去了,我覺得無聊,一個人偷偷溜出來的。」
我頓了頓,說:「還是早點回去吧,晚上不安全。」
她點點頭,然后杵在原地,上齒咬著下唇,一副想問什麼東西但又很難以啟齒的模樣。
她年紀實在太輕,根本藏不住事,我看著她這個樣子,嘆口氣,主動問:「你有事情想要問我嗎?」
她極快的看我一眼,然后仿佛不好意思一樣,問:「你和嘉南哥還在交往嗎?我聽過你們的故事,真的好浪漫。」
老實說,即使我打過交道的人那樣多,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秦以薇。
大概我沉默的表情讓她誤會了,她手忙腳亂的跟我解釋:「我沒別的意思,我和嘉南哥只是商業聯姻,我們這樣的家庭,他在外有別人,挺正常的。
」
頓了頓,她欲蓋彌彰的補充一句:「我還挺喜歡你的。」
這喜歡真是令人受寵若驚,我苦笑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跟她說:「顧嘉南不會。」
秦以薇疑惑的看著我,我對她微笑,秦以薇大概不知道,顧嘉南不會出軌,也不會在外養情人,他不僅有嚴重的潔癖,他父親的三心二意令他的童年無比痛苦,他不會讓自己成為他父親那樣的人。
既然選擇了訂婚,他就會忠于他未來的妻子。
他將家人看的那樣重要。
最后在分開前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叮囑秦以薇:「今天遇見我的事,不要告訴顧嘉南可以嗎?」
秦以薇的眼神疑惑,但還是乖巧的點頭答應了。
但到底是心神不寧,回到酒店我就開始收拾行李,收拾到一半的時候有人來敲門,是酒店的服務員,客氣的將手里的東西遞給我:「衛小姐,有位先生讓我給你送消毒水和擦傷藥。」
我怔怔的接過來。
我相信不是秦以薇告訴顧嘉南我在的,只是她年紀輕,藏不住事,三言兩語,顧嘉南大概就能猜到事情原委。
我摩挲著那個袋子嘆口氣,他肯送藥給我,就是領了今天我幫秦以薇的這份情,即使以為我出現在拉迪格島不是意外,他大概也不會追究了。
我看著那盒藥,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6
可能是在拉迪格島幫了秦以薇的緣故,她自然而然的將我當成了自己人。
她經常往我的酒吧跑。
我其實挺不堪其擾的,在旁人眼里,秦以薇不過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單純千金大小姐。
而我,衛流蘇,十八歲就在社會上摸打滾爬,我和秦以薇走得近,旁人只會覺得是我心懷叵測的故意接近她。
秦家和顧嘉南都是我得罪不起的。
我躲過秦以薇一段時間,但我總歸是要去巡店的。
秦以薇問我是不是在躲著她。
她的眼神落寞,趴在桌子上,伸出纖細的手指去戳放在桌子上的水仙花,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
她這樣的身家背景,又從小被人捧在掌心中,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看起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可我對她討厭不起來。
我嘆口氣,說:「這里不是你該來的,你爸爸要是知道,大概會很生氣。」
秦以薇偏頭望向我,她問我:「流蘇,你知道嗎?水仙和酒吧,真的很不搭。」
「你就是在所有的店內都擺上水仙花,那個人也不會知道你的心意。」
我愣了愣。
我當初在店內擺上水仙時,顧嘉南也似笑非笑的說過我:「流蘇,誰會在酒吧里擺水仙?」
他不知道,水仙,花語愛而不得。
我難得這樣的中二和固執,可我就是將我求而不得的執念昭告天下,顧嘉南也不會知道。
秦以薇不知道想到什麼,笑起來,喝了酒的臉微紅,眼睛亮亮的:「你大概不知道,我和嘉南哥在巴黎遇見的,那時候我包被偷了,大聲的喊抓小偷,那樣多的人,只有他幫我去追。」
「后來他手臂被劃傷,但也將我的包追回來了,遞給我的時候他還叮囑我『包里即使有再貴重的東西,下次也不要追了,很危險』。」
「其實那個包里沒別的東西,只有我媽媽在我十八歲時送給我的一枚戒指,我當時就想,要是弄丟了,她應該很難過。」
她抬起眼看了我一眼,眼眸漆黑單純:「再后來,你應該就都知道了。
」
「老實說,在我爸爸問我要不要和顧嘉南聯姻時,我還猶豫過很久,因為你和顧嘉南的救贖故事聽起來那樣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