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他話里的意思,是那個女孩一直不肯放棄他,是我變成植物人讓他太崩潰了,所以才會讓那個女孩乘虛而入。」
「這樣的男人,配不上我。」
「也配不上任何一個好女人。」
我內心更加堅定。
這些日子仿佛綁住心臟的那根繩子,終于斷了。
只覺得無比輕松。
趙晗又跟我說起了一些逸聞趣事。
我喜歡聽故事。
喜歡帶著相機走遍大街小巷,抓拍生活里美好的瞬間。
以前,江望恨不得把他的所見所聞全都說給我聽,一有時間就陪我到處走走。
后來,他就總是工作忙得沒時間,累得沒精力了。
15.
大約一個月后,趙晗又住院了。
這次來醫院探望他,他已經消瘦得不成樣子。
他依舊朝我揚起最燦爛的笑容。陽光透過窗子灑在他身上,仿佛鍍了一層光輝。
我禁不住鼻頭一酸,努力睜大眼睛才沒有讓眼淚落下。
「醫生怎麼說?」
「大概只剩一個月了。」
我心頭咯噔一下,喃喃道:「不是說,早期,已經治愈了嗎?」
他保持著微笑:「抱歉,我對所有人撒了個謊。不對,應該說是刻意欺騙自己。我不想讓我的余生沉浸在生命倒計時的悲傷中。」
他說:「在最后的一個月里,我不想生命里只有化療,只有消毒水的味道。我想再去看看廣闊的天地,聽鳥雀的叫聲,聞鮮花的香味。」
「何月,我沒有家人,也沒什麼朋友。你可以跟我結伴去旅行嗎?」
我定定地看著他,沒有立刻回答。
他大概以為我顧慮其他問題,補充道:「如果陳可愿意,可以一起去,人越多越熱鬧。」
我去找他的主治醫生了解情況,就是那位找借口不告訴我實情的醫生。
他說,趙晗是胃癌晚期,是趙晗拜托他暫時向我隱瞞病情的。
我抿著嘴,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醫生神情沉重:「從趙晗第一次住院開始,就沒有親友來探望過他。他把你當作余生僅有的朋友。」
16.
我把旅行的事情告訴了陳可。
陳可略加思索道:「工作室最近訂單不多,干脆給大家都放個大假,愿意一起旅行的就公費去,不愿意去的就當放年假。」
我們一拍即合。
最后是我和陳可,還有工作室的小曹和小趙,加上趙晗,一共五個人一起結伴旅行。
陳可租了輛房車,我購置了一堆旅行用品。
我們一路向西。
從出發開始,趙晗嘴角的笑容就沒有下去過。
他說,天很藍,風很輕。
他常常閉上眼睛,張開雙手擁抱眼前的世界。
他還說,余生很貴,我們都要向前看。
他說得對。
余生很貴,沒必要浪費在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事情上。
我和陳可放開了玩,奔跑、嬉鬧,將一切煩憂拋諸腦后。
在第四十天的時候,我們依照趙晗的意思,停留在像翡翠一樣青綠的湖邊。
他不無懷念地說:「我依稀記得老家附近也有個這樣的湖,湖水很干凈,我小時候最愛在湖邊玩。」
我和陳可哽咽難言。
年輕一些的小曹、小趙已經背過身去偷偷抹眼淚了。
但趙晗面容平靜祥和。
他說:「有你們陪我走了這一個多月,比醫生斷的時間還多出了十天,是我賺了。」
在這樣風和日麗的日子里,在靜謐美麗的湖邊,趙晗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我們四個人終于失聲痛哭。
17.
我們當天返程,都有幫忙處理趙晗的身后事。
忙完所有的事情后,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
小區樓下,江望沉著臉從暗處走過來。
昏黃的路燈打在他臉上,從前的校草在我眼里竟變得猙獰。
「這一個多月你去哪了?冷靜期已經過了!」他的聲音聽上去咬牙切齒。
錯過冷靜期,是我不對。
我解釋道:「工作室臨時出差,我和陳可還有其他兩名同事一起去外地了。」
江望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說:「何月,離婚的事早就說好了,拖延時間是沒用的。」
可真夠自戀,他出軌了,還以為我想留著他過年。
「明早就去辦。」
趙晗說得對,余生很貴。
所以不該保留的關系,就要趁早結束。
江望冷嗤道:「這麼快就找好下家,確實底氣足。是那天在江邊餐廳的那個男人吧。」
「我記得他瘦得跟竹竿一樣,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一副看上去活不久的樣子,能滿足你嗎?」
啪——
我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
對他的厭惡上升到了頂點。
江望捂著臉,不可置信地、憤怒地瞪著我。
「你打我?你為了其他男人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再說一句,我還打你!」
江望揚起手,似乎想打回來。
我警惕地看著他。
他敢打我,我就敢跟他拼命。
最后,他兇神惡煞地拿手指著我,氣憤地離開。
18.
第二天,我準時來到民政局。
然后在門口等了半個多鐘頭,江望才過來。
他面色復雜地看著我:「手續辦完,我們的婚姻就真的徹底結束了。」
我嫌惡地瞥了他一眼,冷聲提醒:「想想你心愛的小雪。」
江望的表情變得更加一言難盡:「所以還是因為小雪,因為你吃醋妒忌,對嗎?」
「你到底是有什麼毛病?是自戀,還是眼瞎,看不出來我現在有多厭惡你嗎?」